他脱掉自己的衣裳,看着自己渐渐严重的伤,此时呈现的样子比他烧伤时还要眼中,但他在心中盼望能溃烂的更骇人些。
  他甚至忍不住想上手去抓,被寿丰发现他的意图后手疾眼快的制止了:“殿下不要啊,殿下不要…”
  容千珑气的尖叫。
  皇上把容千瑜关进刑宫的消息传到了东宫,容璟面色凝重,只是忤逆长辈吗?他也疑惑这个不轻不重的罪名。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容千瑜恐惧之余去向皇上主动坦白,祈求皇上将他关进刑宫,好躲避他的手段。
  但这不可能,容璟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
  福丰刚出去不久又回来了,说:“殿下,梅琴来了,好像有急事。”
  等不解又愤怒的容璟不顾梅琴的劝阻踹开埙篪斋寝屋的门时,他看到的容千珑在疼痛的折磨下几乎奄奄一息,他的寝衣半敞躲避着肩膀惊人的溃烂伤口,整个人被冷汗泡的湿漉漉。
  容璟难以置信盯着两肩上的伤,寿丰正守在水盆前,哭着拧帕子上的水,好像在给容千珑擦身体。
  那一瞬间他怀疑容千珑已经死了。
  “千珑?”容璟跪在脚踏上,拍了拍容千珑惨白的脸:“千珑,你伤严重了怎么不同我说?就因为我不是你哥哥吗?”他自言自语着,太医趁机进来看伤,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容千珑一无所知的昏迷着,寿丰甚至觉得这样更好,清醒时疼得面目扭曲,还不如昏迷后就感觉不到了。
  “千珑,醒醒好不好?”容璟将容千珑抱在自己腿上,这个姿势方便太医处理伤,他时不时的用脸去贴容千珑的额头,旁若无人的亲那湿漉漉的脸颊。
  容千珑大病的半个月福丰时常奉命来探望,又一次正赶上寿丰和太医帮他换衣裳,福丰回去时还说给容璟,肩膀的伤好全了,只是新肉明显,太医给敷了层防止新肉长皱的药膏,应该不会留疤。
  容璟看着他肩膀的骇人情况,想把忙里忙外的福丰叫过来质问这就是说的不会留疤?倒是真的没有留疤,连痂都还没结,就像上过烙刑又泼了盐水,连溃烂都要止不住的样子。
  他仔细回想容千珑刚受伤的那天,脱掉焦窟窿的寝衣,皮肤上是一个个指甲大小的烫伤痕迹。绝不是现在这样。
  “冷…”
  容璟回过神,不确定刚才是不是自己恍惚中幻想出来的声音,直到怀里的半睁开眼睛,又说了一次:“有点冷…”
  容璟连忙将他抱紧,太医按住将要该在容千珑身上的被子,解释道:“殿下,四殿下发热了。”
  按照太医的建议他应该将容千珑平放在床上,上完了药后没有一直抱在怀里的必要,但是容璟不想那么做,理智上应该听太医的,让容千珑躺的舒服一点。
  他又贴了贴容千珑的额头和脸颊,缓缓移动想将人放下,怀里的人比他还要不乐意,伸手攀住了他的肩膀,容千珑持续半昏迷,手指的力气几乎忽略不计。
  容璟看向太医,像是在说不是我的错,是他要我抱着。
  太医自然没有异议,假装自己很忙碌,抢过侍从的活儿亲自拿小秤配药。
  又过了半个时辰,小内官推开门,梅琴扶着皇后走进来,皇后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本来皇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劝她睡下,不过片刻她就睁开眼睛要梳妆。
  皇上没有办法,看着她更衣后离开乾阳宫,只能派人跟着。
  皇后脚步一顿,视线越过忙碌的太医和宫人,容璟安静的坐在床上抱着怀里的人,不知道这个姿势维持了多久,但他显然没有支撑不住的迹象。
  他低着头,像是不曾察觉来来往往的屋子里又进来了谁,只是低头注视,大手扣着怀中人的后脑,按在自己怀里,姿态和眼神都是说不出的温柔珍视。
  而他怀里的容千珑双眼紧阖,一手攀着他的肩膀,一手攥着他垂下的一缕头发,像是怕被丢弃似的。
  “千璟。”皇后走过去:“累了吧?换母后来抱。”
  容璟拒绝:“不要动他,他眉头才舒展开。”
  “可是你也会累。”皇后执拗的去抢:“把千珑给我。”
  “母后。”容璟有些生气:“你到底要做什么?”
  梅琴见状不对,低声对着众人吩咐道:“脚步声恐扰四殿下安眠,都出去做事吧,几位大人手中的事若非极要紧,不知能否移步偏殿?”
  太医连连答应,很快屋里便退的只剩下皇后和容璟,梅琴出去安排他们,福丰和寿丰看守在门外。
  “母后。”容璟看着他:“您是真的疼爱千珑,还是要做给后宫众人看,不担心他痛醒吗?”
  皇后一时哑然,她隐在袖口中的手指微微发抖,忍了又忍才没有大声叱骂。
  “容璟。”皇后极力忍耐心中的不安,几乎咬牙说道:“把你的爪子从千珑脸上拿开。”
  容璟一怔,他没有将手拿开,整个人都僵住,过了很久他才恢复思考,去想自己自己试探一下容千珑的热有没有退,这有什么值得母亲大动肝火的?
  “容璟!”皇后双眼通红,才那么一会儿双眼就爬满了红血丝:“把千珑给本宫!”
  他们谁都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不同的苦衷,选择了相同的沉默。
  容璟笃定自己被皇后误解了,又因为太过笃定,而不得不疑惑为何自己知道皇后在想什么。一旦想到了这一点,误解似乎就不是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