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总不会饿死对吧?他倒也没有无能到那个地步。
他心知肚明,安盛那样的实力,签过去就算是没什么名气,也绝不会亏待他,他也很清楚,靳思延知道他的处境,也不会坐视不管。
一份合约而已,靳思延一句话就能摆平,这样廉价施舍的善意,他从来都不吝啬给予。
可颜格不想一直接受他的恩惠,就好像自己与曾经跟靳思延有过几次的人没区别。
虽然在靳思延眼里,颜格只不过是一时新鲜的朋友,又或者是得知两人曾为同窗,所以格外亲切。
靳思延对他好,他感恩且知足,但这并不代表靳思延和他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更不代表,他有资格从靳思延身上得到好处。
颜格自认为还没有寡廉鲜耻到那种地步。
即便最坏的情况靳思延是这么想他的,他也想尽力地,不让自己显得太过廉价。
他不想靳思延认为自己对他的关心和照顾,是出于某种谋利的目的。虽然也并不纯粹,但颜格从未想在他身上得到任何东西。
他甚至不奢望自己的感情得到回应。
毕竟没回应的事情多了,真不差这一桩。
你帮我的事已经够多了,真不用再麻烦了。颜格笑了笑,自嘲地戏谑,听着感觉我好不识好歹啊,但是你的心意我真的领了,谢谢你。
喉咙都是紧的,指尖也有点颤抖,颜格尽力克制自己的声音,好让自己更有底气一些。
靳思延像是也没看出他有什么不对,听他这么说,不置可否地敛眸,半晌,只点点头,嗯,知道了。
那晚安。颜格说。
嗯。靳思延答了一声,关上了门。
客厅陷入沉默。
望着那扇紧闭的客房门,颜格脸上僵硬的笑容慢慢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说的落寞。
轻轻叹了口气,颜格抬手,指腹擦过鼻尖,声音又轻又低,喃喃自语,
再早点就好了。
再早点就好了。
再早点,在他还不这么落魄的时候,再见靳思延,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那时候父亲还没死,母亲也没入狱,自己的事业如日中天,虽然忙得不可开交,却也格外充实。
他更加年轻,也有一切地资本去耀眼,他可以嚣张,纵容,可以允许自己爱上任何人。
如果那时候再见靳思延,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迟疑。
盯着冷白的地板看了一会儿,颜格笑出了声,声音中带着荒谬。
怎么可能呢。
倘若他再早点见到靳思延,或许也还是会一样地懦弱躲闪,就算他再如何成功,再如何被人喜爱,再如何张扬恣意。
暗恋一个人,还是会勾出内心最深处,最不想承认的隐秘的自卑。
他认识靳思延,本就够早了,十六七岁就认识他了,算到现在,已经十年多了,还要早到哪里去呢?
可是他从未开口,已然能说明一切。
是他软弱。
将所有过错都推给时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颜格自嘲地笑,眼睛干涩得不像话,站在客厅冷得双腿都僵硬了,才缓缓回过神,拖着泛着寒意的身躯往卧室走,极为不甘又妥协地叹息,
没出息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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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靳思延就走了,颜格甚至都没听见他起床的声音,八点左右醒过来的时候,客房已经没人了。
消息是半小时之前收到的,靳思延说自己还有工作要处理,先走了。
颜格呆愣地盯着屏幕上的字,半晌,才打出一个【好】。
魂不守舍地去洗漱,明明睡了很久,却总觉得疲惫,尤其是早上怀着期待打开房门,却看见一张干净整洁的空床榻的瞬间,心里也难以抑制地空虚。
本来以为早上还能再见面。
颜格低低地叹气,擦去脸上的水。
今天的通告不算忙碌,中午到片场就行,颜格磨蹭了一会儿,才收拾出门。
助理今天倒是很忙,不能跟着他,颜格也很是慷慨地把人放走了,反正自己一个人反倒更自在。
想到这儿,颜格又觉得有点好笑。
以前没助理的时候,觉得做什么都不方便,委屈又不甘心,所有事情都要亲自解决,望着那些男主女主演,端茶倒水都恨不得配四个人,心里总有些对比之下的悲哀,可现在有勤快助理了,又觉得用不上。
是人都这么贱吗?还是只是他过了太久的替角生活?
颜格想不明白。
锁好门,把钥匙收起来,转身瞬间,余光瞥见一旁绿化带里一闪而过的影子,和难以忽视的闪光灯。
猛然一愣,颜格脑子里闪过狗仔二字,陌生又熟悉,却又觉得自己还没有红到会有狗仔偷拍。
往前走了两步,到底是慢了些,低矮的灌木丛后已经空空如也,一点踪迹也不见。
不明所以地舔了舔嘴唇,颜格一头雾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正打算抛之脑后,余光瞥见一旁路灯,脑中倏地浮现靳思延的身影。
脚步一顿,颜格为自己的猜测感到诧异。
只想了一下,就径直摸出手机给靳思延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