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
  *
  商玦匆忙赶到医院急诊病房。
  他完全没明白为什么派出所的电话会打给他,但事关人命,他仍是以最快的速度出门打了辆车。
  路途中,他有考虑要不要把此事告知323宿舍的另外两人,后来还是打消了这念头。
  还不清楚情况,他甚至都觉得方才那通电话极有可能是什么恶作剧诈骗电话。
  所有的猜测,都在商玦在病床上看到那张昏睡的、熟悉且令人生厌的脸时被打消。
  病床上的人看上去状态不算太糟糕。
  商玦将其快速打量了一遍,发现对方除了头上裹了一圈纱布以外,身上似乎并无严重的伤口,脸上的表情顿时回归事不关己的冷漠。
  “您是伤者家属吧?”一旁的护士走过来问。
  “不是。”
  “那您跟伤者认识?”
  商玦勉强点了下头。
  “他伤得严重吗?”
  “身体有多处擦伤,头部受到撞击,这点要等伤者醒来后才能确认具体情况。不过没有伤到内脏。”
  护士说完,就出了病房找人跟派出所联系。
  半小时后,两名年轻警察来到医院,先是问了商玦的个人信息,还有跟陆屿行的关系。
  “我跟他是同学,下午接到电话……”
  其中一位警察认出了他的声音,说:“是我们给你打的电话。”
  “……”商玦感到莫名其妙,着实想不到为什么警察会联系上他?
  他跟陆屿行非亲非故,别说是朋友了,说是同学都是对他俩关系的一次伟大升华。
  “他家里人呢?”
  “我们查过他的亲属关系,只有一个哥哥。”
  商玦怔了下。
  他对陆屿行的家庭状况了解不多,没想到对方竟然只有一位亲人。
  两位警察向他解释了一番状况,肇事者喝多了酒,神志不清没看明白红绿灯,把人给撞了。“我们已经跟伤者的哥哥取得过联系,不过目前他人在国外,明天之前赶不回来。也是他请求我们帮忙联系伤者的朋友。”
  “……我能多问一句吗?”商玦有点头疼,“你们是怎么确定,我是他朋友的?”
  两位警察对视一眼,把一部屏幕有碎裂的手机递到他面前。
  解锁后,找到通讯录里的联系人电话。
  商玦扫了一眼。
  通讯录里,齐刷刷的一溜全名,连家人是谁都找不着,惟有一个“傻逼”异常醒目。
  点开后的号码,赫然是商玦的手机号。
  “唯一一个特殊备注,我猜你们关系很亲密。”
  人类的友谊就是如此奇怪,最好的基友在联系列表中的备注,往往是最辣眼的那个。
  “……”
  年轻警官再抬头看商玦时,发现后者的表情变得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是我们搞错了吗?”
  “没有。”商玦唇边重新挂上浅笑,但怎么听都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我们关系是很好。”
  “那就好。方便的话,麻烦您跟伤者的哥哥联系一下,他拜托我们让你照顾伤者一晚。”
  商玦沉默片刻,揽下了这个活。
  他用陆屿行的手机打通了他兄长陆云笙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出人意料的与陆屿行的差别很大,声音温润平和,只是语气急切,声线微微发颤。
  商玦:“您好,陆先生。我叫商玦,是陆屿行的室友。”
  “商同学……我明晚才能赶回国内,今晚能不能麻烦你照顾一下我弟弟?”
  对待长辈,商玦说话还是客气的:“没问题。”
  “我会照顾他到明天,您别太担心。”
  电话那头连连向他道谢。
  挂断电话,商玦垂眼盯着自己在陆屿行手机里那个给他的碍眼备注看了会儿。
  呵呵,这家伙平常在人面前嘴巴倒是挺干净的,连句脏话都不说一句,手机备注倒是挺诚实?
  伪君子。他撇撇嘴,在心里评价道。
  ……
  在头部因撞伤而产生的钝痛中,陆屿行意识渐渐苏醒。
  黑密的长睫颤动几下,缓缓掀起。
  虚焦的瞳孔盯着眼前的天花板出了好一会儿神。
  大脑似乎处在一种刚刚睡醒的阶段,懵懂,惶惑。但又跟刚睡醒时不大一样,因为他醒来十数秒,脑内那种近乎虚无的感觉仍旧挥之不去。
  没有任何回忆将他从这种状态中带出。
  “你醒啦,”急诊室内,发觉陆屿行醒过来的护士快速站起身,“感觉还好吗?”
  陆屿行听着这声音,感觉自己的生命像是被什么东西切断了,割裂的记忆彼此分离,无法连接。
  他完全搞不明白状况,凭借着仅有的思考能力,答了一句:“……头疼。”
  护士声音温柔:“别担心,只是轻微脑震荡,有几处擦伤。没有严重外伤。”
  脑震荡,擦伤……
  陆屿行从几个词中提取到关键信息。
  理清了当下的形势:他出了事故,被送到了医院。
  但对于发生了什么,陆屿行无法回忆起任何片段。
  “其他部位有没有不适……”护士还在用轻缓的语气询问他的情况。
  “你好,”陆屿行出声打断她,漆黑的眼睛中情绪有些沉郁,“可以叫医生来吗?我好像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