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破浪 > 都市生活 > 我把明月画心头 > 第77章
  “丹霜是什么?”孟寰依旧茫然。
  而此时,闻简的表情却在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你知道?”孟寰一把抓住他。
  闻简摸了摸鼻尖,苦笑一声:“南疆奇毒,至于是怎么来的,少帅,你还是别好奇了。”
  钟老夫人把帕子放到一边:“丹霜余毒难清,留在五脏六腑中,会慢慢拖垮人的身体。召元眼下病得这样厉害,应该是由于服了化骨丸的缘故。”
  “化骨丸又是什么?”孟寰喃喃问道。
  “化骨丸由阿芙萝草药制成,能让人的精力短时间恢复到原先的水平。但这药效过猛,耗人寿命,损人神智。召元他旧伤未愈,又吃了化骨丸,若是再拖几天,怕是就再也醒不过来了。”钟老夫人讲话不紧不慢,语气也相当平缓,让人听上去,就好似傅徵不是快死了,而是快好了。
  孟寰愣愣地看着躺在榻上的傅徵,自言自语道:“所以,这就是他不回四象营的原因。”
  钟老夫人不是军中人,不多言,只收拾好东西,披上貂裘,戴上兜帽,在把临时写好的药方交给闻简后,便一声不响地走了。
  她似乎,也不是很想见到傅徵。
  “现在怎么办?”待屋里只剩下孟寰和闻简两人时,孟寰忽然问道。
  他总是很喜欢征求旁人的意见,有时会因此暴跳如雷,有时会默不作声地接受。
  因为,他总是不知什么样的选择是对的。
  比如当下。
  闻简有些木然,他怔了半晌,也只能回上一句:“我不知道。”
  孟寰低下头,捂住脸,然后又如常地挥了挥手:“行了,你走吧,我在这里就行。”
  闻简闷闷地点了点头,掀开帐帘,离开了。
  中军帅帐不远处的篝火旁,站着一个瘦高的年轻人,他听见了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却没回头,只淡淡问道:“他知道了?”
  闻简立在这年轻人的身后:“是。”
  年轻人抬了抬嘴角,脸上并无笑意:“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事只有等,等傅召元醒来,看看他到底会不会把毕月乌的事,告诉孟伯宇。”
  闻简看向这年轻人不近人情的侧脸,低声问:“如果傅将军说了呢?”
  那年轻人转过身,露出了一个有几分疯狂的笑容:“你觉得他会吗?”
  闻简注视着篝火映照下,这人阴柔又俊美的面庞,摇了摇头:“傅将军永远都不会伤害小郡王。”
  傅荣对闻简这话很满意,他悠悠道:“你提前透露我上通天山的事时,孟伯宇是什么反应?”
  “少帅很生气,但他说……”闻简一顿,“都是意料之中。”
  “意料之中,”傅荣鄙薄道,“孟伯宇如今知道了丹霜之毒,也知道了傅召元寿不永年,以他的智力,若是在傅召元隐瞒下此事后,还猜不到我是为了谁,你可千万要提点一下他。”
  “是……”闻简迟疑了一下,“但这样岂不是把傅将军推进了火坑吗?他如今那个样子,我们明明是……”
  “我只不过是想让他和我站在一条线上而已,”傅荣眼光微冷,“我不在乎用什么样的办法,也不在乎他恨不恨我。”
  闻简噤了声,不敢再说话。
  这场雪下了一天一夜,终于在通天山全军覆没的第二日凌晨停了。
  祁禛之捧着碗热粥,坐在俘虏营门前的木栅栏下,对着远处那座进进出出的帅帐出神。
  “喂,你看什么呢?”杭七脑袋上扎着绷带,一瘸一拐地蹭到栅栏边,笑嘻嘻地问道。
  祁禛之抬头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杭七:“你没办法找人放我出来吗?”
  杭七哼了一声,含糊其辞:“这不归我管。”
  “你不是……”祁禛之突然觉得牙疼,“傅将军的亲兵吗?”
  “是啊,怎么了?”杭七梗着脖子叫道。
  祁禛之喝了口热粥,很平静:“没什么。”
  孟寰问他,我是傅将军,那你抱着的是谁?
  是谁?
  当然是傅小五了。
  那傅小五又是谁?
  是天奎城里一个屠户家的儿子。
  他目不识丁,肩不能提,手不能抗,整日待在天奎小宅的暖阁里,阅读庸俗的话本小说。
  他没什么远见,时而会讲些很可笑的话,时而又让人觉得深不可测,是个很有来历的人物。
  可是,傅大将军怎么能是傅小五呢?
  祁禛之大梦方醒,原来,傅小五早就告诉过他。
  那时傅徵坐在半山亭里,有些尴尬,又有些难堪地对自己说,傅将军年少从军,被玄铁甲压得没怎么长个,怎么会是个身高八尺的壮汉呢?
  祁禛之笑他胡言乱语,病坏了脑子。
  那么,当时的傅徵在听到自己这话时,心里是怎么想的呢?祁禛之不知道。
  他盲然地发现,傅徵这个人身上有太多太多的说不清,太多太多的云雾迷蒙,他不仅和传说里那个英明神武的傅大将军截然不同,他甚至和祁奉之曾给自己讲述的那个人也截然不同。
  他苍白、削瘦,大部分时温和,少部分时冷冽,嘴里不要命地骂着当朝皇帝,屋里还存着贺兰铁铮为他画的塞北江山图。
  他还说……
  还说那傅召元杀业太重,要祁二郎万万不要学他。
  杀业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