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破浪 > 都市生活 > 我把明月画心头 > 第21章
  哪怕在这么一间小小的暖阁中。
  “好了,”祁敬明重新浮出笑脸,“我去给祁仲佑那小子嘱咐两句,就该走了。玉琢此时应该已经动身前往十三营了,我得抓进追上他。”
  傅徵掀开搭在身上的薄毯,起身冲祁敬明一拱手:“姑娘慢走。”
  祁敬明昂着下巴瞧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也不留我用午饭,真怕我给你下毒吗?”
  傅徵失笑:“姑娘误解了,只是我这院中人多眼杂,不敢久留姑娘。”
  祁敬明无声地叹了口气,缓缓行了个万福礼:“将军保重。”
  傅徵一路将她送到门口。
  王雍正在底下团团转,祁禛之支着耳朵,试图去听楼上的动静,只有杭六杭七,一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模样,守着前厅中那两个不老实的人。
  祁禛之一眼看到了下楼的长姐,急忙冲上前:“阿姐,都说了什么?”
  祁敬明回头看了看立在楼梯口远远目送自己离开的傅徵,笑道:“自然是嘱托人家,好好照看你,以免你惹出大祸,没人兜底。”
  “我可不需要他来给我兜底……”祁禛之正想回绝,却被祁敬明的眼刀狠狠一剜,声量顿时小了。
  “我还拜托人家,教你些本事,好叫你日后能在军中行走得方便些呢。”祁敬明扭脸就走,祁禛之只来得及抓住她帷帽的纱幔。
  “我用他教我?阿姐,阿姐……”祁二郎一路追着祁敬明,跑出了内宅。
  杭六杭七抬头看向了靠在楼口的傅徵。
  傅徵神色温和,默许了祁敬明对自己“自作主张”的安排。
  祁敬明还牵走了一匹他的马,杭七很不乐意。
  “那匹马是老子上个月在大集上买的西域纯种宝龙驹,她说牵走就牵走,还有没有点天理了!”杭七当面不敢骂,等人走了,倒是敢里立在窗户边,扯着嗓子大喊。
  傅徵被他吵得头疼:“你跟一小姑娘计较什么?”
  “小姑娘?”杭七眼角一抽,“我的将军啊,她都是孩子的娘了,还小姑娘呢?”
  十年前在四象大营,他和杭六作为傅将军的亲兵,是被祁敬明收拾得最厉害的两位。杭七至今都记得,祁敬明一把银针,扎得他是连疼都喊不出。
  只是自那之后的冬天,他腿上的旧伤却出奇地没再反复。
  “祁二公子呢?”傅徵咳了两声,问道。
  杭六向外一伸头,正见祁禛之在内宅的游廊处踱步。这小子神色愁苦,目光还时不时瞥了一眼楼上。
  “叫他上来。”傅徵不去看也知道祁禛之如今是什么德性。
  没过一会,杭六便拎着祁禛之的脖子,把人丢到了傅徵面前。
  临走前,祁禛之再一次问向自家长姐,那屋里头的病秧子到底是谁。
  祁敬明心知傅徵为什么要瞒着祁禛之,因而只撂下一句“你自己去问他”,便骑着杭七的西域宝龙驹扬长而去,留下祁禛之,在门口三心二意地徘徊。
  眼下,他被丢到了傅徵身边,心里莫名没底。
  “这是你阿姐让我给你的。”傅徵摸出一个小香盒,“传信香,不用我教,你应该知道怎么用。”
  祁禛之点了点头:“我知道。”
  祁家的传信香,只要带在身上,不论去到哪里,族内人养的香鸟就能把信送到他手上。
  这是长亭祁氏的东西,祁敬明竟会放心地交到傅徵手上。
  祁禛之一时内心复杂。
  “你阿姐和我是故交,她曾救过我一命。”傅徵忽然说道。
  祁禛之捏着香盒,目光一动。
  第9章 画月
  屋内被安神香熏得烟雾缭绕,祁禛之坐了不到半刻钟,就觉得眼皮打架,想要睡觉。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傅徵说:“有一次,在京梁,我走投无路,倒在了大雪地里,是你们祁家救了我。那时,整个京梁,没人敢那么做。”
  祁禛之不懂,他倏地惊醒,茫然问道:“为什么?”
  傅徵随和地笑了一下:“因为我犯了死罪。”
  祁禛之脑中那点被安神香熏出的困意点点消散,他怔怔地看着傅徵给自己点茶。
  这人的手法很不娴熟,也不是那么文雅,若不是他长相文弱清俊,此时看去,竟像个军中武夫。
  “你,犯了什么死罪?”祁禛之喃喃问道。
  傅徵放下茶盏,淡淡回答:“天子一怒,没罪的人也会犯下死罪,这谁又能说得清呢?”
  这话说得颇富哲理,听得祁禛之油然而生了一股敬意。
  但敬意很快就消失了,因为祁二郎想起,这句话是《镜花水缘录》里的句子。
  傅徵冲他一笑:“祁二公子,润润嗓子吧。”
  祁禛之木然地端起茶盏,没滋没味地品了一口傅徵点出的茶。
  火候没到,水还放多了。
  就这么一个大字不识,六艺不通,连话本都看不明白的人,上哪和天子扯上关系?
  怕不是在京梁的生意不好做,饥寒潦倒,睡在了司徒府门前,被自家好心的阿姐当小猫小狗捡去了吧?祁禛之腹诽道。
  茶台上的暖烟把傅徵那张苍白的脸烘出了几分血色,他倚在扶手上,像往常一样,支着头,不动声色地去看祁禛之。
  祁禛之放下茶盏:“所以,你收留我这朝廷通缉犯,是为了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