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切虚幻和真实的间隙里,唯有江晏琛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深沉如古井。
徐尽欢的意识如同在大海中浮沉的孤舟,伴随着强烈的痛楚再次苏醒。
满喉咙的血腥味,徐尽欢身体向前试图将口鼻中的鲜血倾出。
蓦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摇晃,他这才发现自己在一个人的怀中。
对方的手劲很大,牢牢的把着他的腿,能感觉到对方手臂肌肉紧绷如铁。
似乎是在顾忌他断裂的肋骨,江晏琛横抱着他平稳的走在林地。
星月当空,林子里在泥石流的肆虐后渐渐恢复了声音,鸟叫声不绝于耳。
粘稠的血自徐尽欢的口中流出,缓缓的淌在江晏琛的胸膛上。
徐尽欢一时分不清自己在哪里,他看着对方紧绷的下颌线笑了起来,血液被倒吸回喉咙。
“江晏琛。”
江晏琛嗯了一声,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把他平放在一块大石头上。
徐尽欢觉得自己有点狼狈,抬手不断的擦拭着脸上的鲜血。
江晏琛托起他的后颈,用拇指按压着他的鼻沟处。
“没事没事,压了没用,一会儿就好了。”徐尽欢的声音嘶哑,侧过头试图安慰江晏琛。
却对上了他兵荒马乱的眸子。
目光里含着惊惧、自责、难过、担心,很少见到他有这么复杂的情绪,徐尽欢不由的怔住了。
“徐尽欢。”他的喉结滚动,叫了一声,顿了顿,又说,“徐尽欢。”
然后俯身凑过来吻住他,舌尖不断舔舐着他的双唇。
徐尽欢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接吻的话挺不卫生的,转过头想要躲开。
下一秒就被扣住后脑,甚至被舌尖抵开了牙关。
徐尽欢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眼眸,忘了呼吸。
“换气。”江晏琛松开他,额头抵在他的,喃喃道,“我差一点又要失去你了。”
暗哑着的嗓音里压抑着痛楚。
他快要疯了。
直到找到蜷缩在树下昏迷不醒的徐尽欢这才感觉到自己活过来了。
这一路上全凭着“他没死”这个念头才撑下去的。
徐尽欢靠在他的手臂上将他心中所想听了个明明白白。
心中的震撼更不用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听到你在喊我的名字。”
徐尽欢怔住,自己之前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更别说喊他了。
江晏琛把他圈进怀里,颤抖着手梳理着他的发梢。
徐尽欢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很狼狈。
-
江晏琛把人抱下山的时候已经天蒙蒙亮了,山脚聚集了很多人。
有闻讯赶来报道的记者,有自发组织准备搜山的村民,医护人员,还有徐尽欢的父母。
徐母是第一个看到他们走过来的人,她捂住嘴泪流满面。
蜂拥而上的记者们被挡在了外围。
江晏琛把徐尽欢放在医护人员推过来的轮床上。
昏迷中的徐尽欢握着他的手死死不肯松开,他被众人簇拥着一起走进临时搭建的帐篷。
医生对徐尽欢做了简单的检查,确认没有致命伤之后徐母这才松了一口气晕倒在丈夫的怀里。
徐父皱着眉头看躺在病床上的儿子,以及他们二人紧紧握着的手。
外面的空地上停着一架华森集团的直升机,徐尽欢的父母早些时间就是坐着直升机赶来的。
刘特助早就联系好了医院,准备带着徐尽欢转移。
可是他的手一直扣着江晏琛的谁都掰不开。
无奈之下只能他自己留下,让江晏琛陪着一起登机了。
毕竟上面还安排了随时待命的医生,位置稍稍有点不太够。
直升机很快就起飞了,机身上华森集团巨大的logo被记者们尽数拍下。
他们满意的看着各自相机里江晏琛抱着徐尽欢下山的那一幕,以及江影帝推着轮床上直升机时二人交握的手。
虽然没能采访到,但是这些足够了。
飞机上,几人戴着降噪耳机气氛诡异。
徐父上下打量着坐在他对面的男子,虽然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上的血迹早已凝结成块,头发凌乱,一双漂亮的眼睛通红明显哭过,但还是帅的让他惊为天人。
他的目光落在二人交叠的手上,看得出是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死死攥着人家的。
这个男子看向自己儿子的视线可以说得上是深情。
就如同柔和的春风化作了实质,一遍遍临摹着眼前之人的轮廓。
徐父眼皮一跳,他们该不会......
想到这里他转头看着自己早已苏醒过来的妻子,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叹了口气。
在一起生活多年的默契让他读懂了妻子眼中的话语。
是啊,只要儿子健康平安,就随他去吧。
儿大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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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尽欢苏醒之后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
身上密密麻麻的疼痛都掩盖不了这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啧,这什么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度假了呢。”坐在床边的黎川说道。
徐尽欢笑骂他懂个屁,伸手就要去掐他的脸,动作太大扯动了身上的伤口。
“嘶....”疼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黎川慌乱的按住他,“我的祖宗,你能不能消停一小会儿,你知道你断了几根肋骨吗?你知道你做了几场手术?你知道你睡了几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