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破浪 > 都市生活 > 鲜红淡绿 > 第45节
  “是!”栗清圆说气话,“我不能接受你们这种所谓的喜欢就明目张胆背调别人的傲慢!”
  冯镜衡一时不置可否,她人明明在他膝上,却轻飘飘得很,像拢不住的镜花水月。这一刻,她在上位,冯镜衡扶着她的颈项,与她视线交汇,“我不背调你,怎么知道你叫栗清圆,怎么知道你是a大的高材生,怎么折腾了一通把你骗到柏榕酒店,怎么知道原来你有男朋友……栗清圆,我那天头回提前了一个小时到,我这么多年参加任何会议我他妈都来没这么积极过。我把我的两个助手关在门外,只想和你单独说说话,要你亲口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结果……你在里头和你的前男友吵得那么不可开交。我气得开门那一刻还在笑自己,这辈子最窝囊的背调不过如此了,或者我就压根没想过你有男朋友,我管你有没有,有,我也给你弄没了!”
  栗清圆骂人,她声明道:“人最可悲的就是成为自己不齿的那类人。”
  她的意思分明就是说,如果不是她前男友品行有差池在前,她是绝对不会【看小说 公 众 号:这本小 说也太 好看了】和冯镜衡有任何关联的。
  “是么,”问话人说着,一只手臂箍住她的腰,“即便有你小舅和汪春申的联系,也不会,是不是?”
  “对!”被禁锢的人斩钉截铁。
  然而,她忽而失声叹了下。一时恼怒,一时忙不迭地按住他的手,不无警告的口吻,“你敢!冯镜衡。”
  手在她裙下,怪只怪她今天穿了这样的连衣裙,他抓不到她的心房,只能动点真格的。
  栗清圆把他的手捉了出来,最后,某人只是碰壁面貌,“再问你,是不是?”冯镜衡冷冷发问,车子的冷气很足,然而他摩挲在她小腿上的手掌是热而干燥的。
  膝上的人,撑手在他肩头,游弋在发肤之上的些微感官,像成群的蚂蚁啃咬,也像不经意的过电。这是任何一个被规训过的成年人,饮食过的男女都难以道貌岸然说全不稀罕的那种难以掩饰的愉悦。
  栗清圆沉了沉气息,眉眼里掬着冷淡地鄙夷,鄙夷男人的胜负欲和莫名其妙的“竞技”精神,“你非得要一个满意的答案,那就得找一个if的我。不然我无法回答你这样没有意义的问题。”
  冯镜衡笑了,笑着捉住她纤瘦的脚踝。与其要那个毫无意义的满意,不如这一刻索取最真实的。
  真实的,胆怯的,想逃却逃不掉的栗清圆。
  车子这样靠边泊停着,即便跳着双闪,对于栗清圆来说也是大逆不道的。因为别人会看到,因为这样太明目张胆,因为没准向女士今晚也没走,她要是开车路过,那么栗清圆就完蛋了。
  她一定会被向女士骂到头掉,要死了,不过了啊,这里是没有一个街坊你放在眼里的是不是?!
  理智一次次抽芽般地冒出来,一次次被攫取力道的人掐尖吞咽入腹。
  栗清圆逼得没有办法,只能咬了冯镜衡一口,他这才松了口,露出舌尖给她看,当真冒血了。
  咬人的人全无愧疚,一心要下车去。
  “为什么不肯车子开进去?”冯镜衡微微不快地审问。
  头脑发懵、舌根隐隐作痛的人,也没什么言语组织了,凭着本能抱怨,“因为不到时候。幼儿园的小朋友有心仪的伙伴也没必要到家就嚷着给爸爸妈妈知道。”
  冯镜衡一次次被这个冷面笑匠招惹到。他由着她去开车门,从他身上爬走了,趁乱,他警告她,“嗯,心仪,你自己说的。”
  栗清圆如愿下车来,拿回自己的笔电,想起什么,隔着落窗跟他商量,不,又强调不是商量,是他今天这样……的补偿。
  冯镜衡会意地笑,懒洋洋靠在座背上,“嗯,说说看。”
  “那个锁不准换。”
  “为什么?”
  “因为我刚在那里听了你和你朋友一嘴,沈先生的话是对的,拱火别人的家事不好,兄弟阋墙更是自古的败家之相。何况,那里还是你父母结婚定情的地方。”栗清圆说着,俯下身来再劝一句冯镜衡,“你今天能回来我已经很开心了,真的,我想即便我把这事告诉我妈,我妈肯定也不认同你这样做,有什么事当面锣对面鼓,背后这样不声不响的,很不磊落。落到你父母耳里,我想,对我印象也不会多好的。”
  冯镜衡听着不禁侧了侧身,只手托腮状,无比受教也无比像在听她讲睡前故事,“这话我就该录下来,给虞老板听听。”
  栗清圆说完即刻问他意见,“怎么说啊?”
  冯镜衡:“钱给你了,房子钥匙也给你了,你拿主意吧。”
  栗清圆嗯一声,最后难得舍得调侃一句,“你那个买锁的钱我不会退给你的啊。”
  最后,车里的人缓缓推门下来,不远处路政加班的员工开始预备着收工了,新加设的斑马线人行道中间竖起一杆鲜明的行人通过、车辆减速的提示标。
  明天即将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冯镜衡问“贪污昧下”的人,“留着买什么?”
  “买、”
  提问的人,趁着她回答之际,俯身下来,贴一记晚安吻,以此道别。“喜欢的。”
  直到栗清圆跑溜进去看不见影子了,冯镜衡这才转回驾驶座上,买喜欢的……
  车子行进到路口掉头的时候,他想送她点什么也有点眉目了。
  第39章
  ◎复刻◎
  次日礼拜天,栗清圆窝在家里一天没出门。
  纳闷到栗朝安都好奇地来问圆圆,今天没约……小颖出去?
  栗清圆觉得爸爸是想问别人,然而还是打岔掉了,她说今天在家赶校译稿。
  栗朝安嗯一声,再朝圆圆交代,你妈又把她的美容仪落下了,你问问她急不急着用,不行给她派同城快递送过去。
  栗清圆当然知道向女士不急着用,更知道向女士周五过来的时候,日用化妆品带得齐齐的,分明就是预谋型留宿。
  可叹,爸爸永远看不透。
  昨晚在车上,栗清圆告诉冯镜衡她父母离婚的事,冯镜衡淡淡回应他知道。那一刻,她说不清的五味杂陈。一时好像摆在她心里千钧重的东西,在旁人眼里好像轻得没斤两;一时他再告诉她,他在正式接触她之前已经把她父母的事弄得清清楚楚,冯镜衡那句他们离婚,并不是他造成的。客观上帝得没边了,他再叫她打他出气,栗清圆却陡然的醒了,是的,他查不查,她父母的结局都在这里。
  也许他这样的背调,客观尊重并不多盘问的既定事实对于栗清圆是件轻松的事。她确实不想从头到尾再去交代一遍她父母的过往。
  离婚是件社会关系的事实,它没什么不光彩的。但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她即便成年到这个地步,栗清圆依旧是遗憾的。遗憾这样一个光明灿烂的休息日里,她总不能轻松地朝父母来一句,我请你们去看电影吃火锅吧。
  栗清圆从书桌案边起身来,倒水喝,顺便活动活动颈椎。看到客厅边,栗朝安把前妻的东西细致地收到茶几下面的抽屉里去了,这么多年,她从向女士那里问不出的答案,今天,头一回认真地问问爸爸,“当年你们为什么离婚?”
  栗朝安阖抽屉的手一顿,面色凛然,“为什么这么问?”
  栗清圆没敢朝爸爸那里走去,就这么远远地站着,握着玻璃杯,这些年她在向女士那里问不出答案,而在爸爸这里,她是不忍心问。好像无比趋近那答案的漩涡,这个信念随着栗清圆年岁的增加愈发地坚定。她自己有限的阅历经验也敦促着她明白了一个道理,感情维系里,男人的能动性甚至执行力真正决定了这段情感纽带的稳固与走向。
  “没什么,”圆圆摇头,“就是我都这么大了,始终没弄明白你们为什么就下定决心离婚了。”
  “我知道跟你的医疗事故无关,我就是知道。”
  栗朝安良久的沉默。最后圆圆都失落地回房了,他突然喊住她,“和你妈离婚后,她带着你去岛上住,那段时间,我一个人,想了又想,才明白那晚我是哪句话让她彻底死了心的。”
  向项年少骄奢,养尊处优的生活更是养得她一身的小姐脾气。爆发情绪起来,不依不饶,甚至不肯栗朝安躺下那种。总之,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谁都别想睡觉。
  栗朝安那段时间手术忙到不见天日,科室里又没完没了的竞争与官僚倾轧,栗朝安为某位政要做完一场手术,事后慰问嘉奖会上,他才得知向项瞒着他偷偷给他们主任送了礼……
  总之,两个人因为性情到认知的矛盾彻底激化甚至崩盘,栗朝安那晚在争论里斥责向项,你并不是向往我的晋升我的荣誉,而是彻头彻尾只想成为某某主任夫人,带给你的虚荣灌输到你的每一根头发每一个毛孔里。
  我也真正替我女儿感到可悲,她为什么要出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来无休止地承受父母没完没了的争吵。
  就是最后这句,彻底叫向项死心了。那晚她一夜没睡,栗朝安睁开眼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离婚吧。
  即便后面栗朝安沾上了医疗事故的官司,向项也没有改口,说你既然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我,那么,我在你这里,等同于死了。
  如果没有那一年圆圆闹出走,闹叛逆的情绪,口口声声说要死了还给他们。
  如果没有向宗意外的过世,姐弟俩直到阴阳两隔,向项才把对阿弟的愧疚朝栗朝安宣之于口,也许向项和栗朝安会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这些年,栗朝安从来对向项每回过来风驰电掣的脾气逆来顺受,房子钥匙给了她,家里任由她出入自由。再爱干净的人,向项过来不换鞋地走,他从来不说任何。
  “爸爸,你还爱妈妈么?”栗清圆许多年没有这么娇惯的口吻,她懂事后甚至都不亲昵地喊他们。称呼起来他们,要么是栗老师,要么是向女士。这样如同他们没离婚前,小舅没走之前,栗家最娇惯最委屈,父母一吵架,她就溜到小舅那里的圆圆,已经很多年没有过的了。
  今天她这般虔诚地问栗朝安。
  缄默的人,沉寂了许久,却是另外的答案,“我对不起她。”
  栗清圆从前觉得爱真的有内敛有缄默的,我不宣之于口,你也该明白我在这里,我一直在你身后。
  可是爸爸与小舅的事,再逢上冯镜衡这样的反面教材。她才明白,有些事情,你不讲出口,就是不存在的。
  她告诉爸爸,“妈妈在你出事之后,辞掉人民医院的工作后,她亲口说过,他还活着,有尊严有理想,就够了。”
  下午太阳下山,栗清圆破天荒地跟栗朝安要车钥匙,说她最近在练车了,已经借同事的车开过好几趟了。
  栗朝安不放心,“你确定你可以啊?”
  “嗯,我开慢点,最不济,我就停那,喊你去。”
  栗朝安笑了笑,夸圆圆最近开朗活泼多了,他这辆老爷车刮了哪里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你一定给我把油门刹车搞清爽就够了。”
  栗清圆:“你们男人的话术是不是一个老师教的啊?”
  “谁?”栗朝安反问。
  栗清圆长发往后拢拢,面色平淡,“同事啊,他们都这么说。”
  栗朝安并没有急着拆穿,“不是一个话术,而是这就是这个事件的本质或者法门。”
  圆圆作会意点头状。
  最后,栗朝安当真把车钥匙给女儿了,他只以为圆圆开出去,有陪练的等着她呢。但是,终归狐疑且友情提醒她,“同事发展得谨慎啊。尤其是,你妈眼光那么高,她看不上的你且死了心。季成蹊这事虽然他全责,但是那些年,你妈那么满意他的缘故也是他有张好皮囊。”
  圆圆反过来调侃爸爸,“那当年妈妈愿意嫁给你,是不是也是满意你的皮囊啊?”
  栗朝安端起严父的冷峻,“我同你认真的。”说罢,要圆圆起步开一圈给她看看。
  栗清圆局促,推脱小区里我怎么开得开啊。
  栗朝安笑话她,“少打岔,你摸方向盘我就知道你总共开了多少油的样子了。”
  最后,栗老师的评价是:一塌糊涂。
  却也没有限制她自己去摸索。
  事实也是,一塌糊涂。
  冯镜衡的话也得到了验证,高峰高压的时候,你难不成想把车扔了?
  最后,她原本想自己开车去里仁路的,半途而废了。冯镜衡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在一间咖啡店里歇脚,说是要等着脑子清醒点再回头上路。
  冯镜衡笑她笨蛋不知道变通,不行,叫个代驾,不会?
  他再问她在哪里,他找人去接她。
  栗清圆忙喊不用了,“我就是要自己练啊,你找个人来,我还是不会自己处理的。”
  “你爸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来的?”
  “因为他以为我有陪练。”
  “谁?”
  “知名不具。”
  冯镜衡笑话她的文绉绉,然后厚颜无耻问,“我凭什么要知名不具,我的名字取了就是拿来具的啊!”
  栗清圆昨晚忘记跟他说盛稀的事了,无论他肯不肯,栗清圆总要把人家孩子的事转述给他,盛稀并不想择校去师大附中或者外国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