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破浪 > 都市生活 > 鲜红淡绿 > 第24节
  第23章
  ◎刀鱼馄饨◎
  吃过饭,卢老师短暂午休了四十分钟。也要清圆和汉松他们歇一会儿,他们下午再继续。
  他们师徒三个忙起正经事来,师母为了招待汉松的女友,便邀了两个牌搭子过来打牌。
  一直消遣到下午四点多,师兄女友请了下午茶,外卖到的时候,也给他们书房里送了三杯。卢老师喝一口他们年轻人口里的“精神鸦片”,直皱眉头,揶揄他们怪不得一个个不想吃饭,这么多糖喝下去,还有命嘛!
  那头,牌桌上也趁着最后一圈搬风的档口,师母说去下刀鱼馄饨。
  书房里头今日的梳理交接完毕了,剩下的就是两个助手拿回去校译了。栗清圆从里头出来,师兄女友便冲她招手,说师母去下馄饨了,要清圆过来帮着代几牌。
  栗清圆打麻将一般化,小时候光顾着小舅教她的那些公式了。小舅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很显然你不沉溺,不浸淫,自然学不精。
  栗清圆才坐下来,便收到了冯镜衡的微信,是一条实时地址分享。
  他已经到了。
  四十分钟前,他管她要地址。
  栗清圆原本想说,你不要来接了,但总觉得别人为了自己压缩甚至变化了计划,临阵,她再反口,这样太差劲了。于是,只得问他:你确定你不是酒驾?
  冯镜衡:百分百确定。不要操心。
  栗清圆:……
  工作之际,便匆匆把地址给他了。
  眼下,有点棘手。栗清圆才坐下来,看到短信,想着要不就趁这个档口告辞吧。便想喊师兄来,她说我五点还约了朋友,朋友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师母正好端刀鱼馄饨过来,听到清圆要走,“哎呀,很急的事啊,不急的话,吃完这些馄饨再走吧。”
  师兄女友虽然对男友之前的直男行为很生气,但是,对栗清圆却很喜欢,喜欢清圆的冷淡及分寸感。要说男友合作搭档里最让她放心的女伙伴便是清圆了,她总觉得清圆这样的女孩子很知道自己要什么,也足够有依靠自己的清醒内核。
  中午饭桌上,清圆也是很自觉友好的陪衬,陪着师兄的女友碰杯。说笑间,她总是听得多,置喙的少。
  这会儿,和好如初的情侣便试探也八卦地问清圆,“男朋友啊?”
  师兄大直男,“刚分。应该不是。”
  女友怪他,也是制造危机感,“分手的前任就当死了,自然不是男朋友啊。上午分手,下午就可以给现任名分啦。”
  师兄气女友的大话,“你倒是很急啊!”
  栗清圆也不听热恋男女的拌嘴,只央求师兄来替她打。一面就要去跟卢老师提告辞了。
  卢老师工作起来严苛甚至毒舌,私下陪着老婆倒是老顽童得很,舍不得太太一番心意凉掉,导师老板的口吻来道:“额是男朋友啊,是不是,也不耽误这一口饭的工夫。晚上那顿也不留你了,说什么这顿下午茶都得吃完再走。你还不晓得你师母,这辈子最上心送她花的人。难得你这么投她脾气!”
  师母在边上连连点头。听说清圆朋友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便要汉松出去请进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和你老师也是年轻人过来的。年轻人轧朋友再正常不过了。”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栗清圆只觉得全天下就她一个脸皮薄的社恐。
  怎么会这样,她瞬间社死回到她小时候被向女士逼着把学校里汇报演出的群舞在她老闺蜜跟前单独solo出来。
  罗汉松是见过季成蹊的。说实在的,这么多年,清圆身边太不缺示好的男生了,但真正能和季成蹊打的还真没几个。那天陡然听说清圆和季成蹊分手了,至今,他们也不知道到底什么缘故,还是只是恋爱不适合长跑,两个人纷纷疲惫了?要不怎么说爱情要盲目要冲动的呢!
  今天,罗汉松算是见到对手了。
  冯镜衡的车子停在阴凉的香樟树下,这个点,这片别墅区还真没多少进出的车辆。
  罗汉松一出院门,便看到一辆s级高定版的轿车,车里坐着一男人,与罗汉松年纪相仿,但隔着车窗玻璃也看得出是个高调的主。倒不是性情,而是客观的原生条件。
  冯镜衡来的路上买了杯冷萃茶,现下茶喝完了,杯子里剩的是纯饮的冰块。他等人的自觉,掀开杯盖,要拣冰块吃了解渴。
  车窗边有人敲窗,冯镜衡怠慢扫一眼,这才降下车窗,他当人家来催他挪车呢,“等人,马上就走。”
  罗汉松笑笑,“等人就对了,等清圆?”
  冯镜衡听一名字,当即撩撩眼皮,他这眼刀子还没放出来呢,人家可比他和气多了,自我介绍,清圆的师兄,工作拍档,“她在里头打牌呢。进去坐坐?”
  冯镜衡也不管对方是试探还是挑衅,更不忌惮会不会是鸿门宴,只顺着对方的邀请,“方便么?”
  罗汉松点点头。明明是一腔纯然热情,“方便的。里头是我老师家,也是他们要我来请的。”
  于是,车里的人当即下车落锁。也伸出手来认识罗汉松,自报家门,“冯镜衡,幸会!”
  这声幸会,再到眼前人站定在罗汉松面前那股子天然的二世祖腔调,有臂膀有城府,罗汉松很确定季成蹊那厮打不过了……
  师兄出去后,栗清圆便没有从牌桌上下得来。她一面做牌,一面还得被师母催着吃几口热腾的馄饨。
  厅里有麻将发牌的动静,那玄关门口好像一时迎进门来什么贵客。
  师兄在那里给老师师母引见的样子,卢老师附和了声,随即问了句什么,只听见冯镜衡淡淡谦卑的口吻,“是,那是我父亲。”
  卢老师恍然大悟。说见过冯先生,但是后面跟着的是大儿子还是小儿子,就不知道了。
  冯镜衡顺着卢老师的话,自嘲起来,“那肯定是我大哥。一般这种场合老头子不大乐意带我去的,说我是他最大的短板。”
  卢老师一听朗声大笑,一面招呼客人进来,一面拆穿冯镜衡的笑话,“一般得父母偏爱的孩子才开得起这样的玩笑。”
  卢师母听老卢一解释,原来来人是他们a城有名的企业家之后,老卢在市政府组织的团拜会及下乡脱贫攻坚慰问会上见过冯钊明。
  而那日确实是冯镜衡陪着老头去的。
  这些年,这样以父之名的恭维实在眼花缭乱。冯镜衡从不在意人家到底是夸老大还是老二,这样二代目的光环并没什么可值得争而较的。
  从玄关廊道转过来,便看到了偏厅麻将桌边的四人作战。栗清圆在里头,无论是年纪还是阅历都是最浅的。但她好像又是最淡定的。
  其他三家都好歹好奇进来的人是个什么模样。
  只有栗清圆没抬头,她一心顾着手里的牌。谁出了张九万,她气定神闲地等了一圈,等着她的上家没人喊了,她才淡淡启口,胡了,慢慢推倒牌,三六九万的清一色。
  今天他们打的牌式是带花的,梅兰竹菊、春夏秋冬连带着东南西北发白中全作花筹子,栗清圆属于赶鸭子上架,打了几牌下来了,她愣是没搞懂这些个花是怎么数钱。
  总之,清一色是大牌。她公示她的胜利,由着三家检验审核。
  师兄的女友一面张望这位冯先生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一面惊叹清圆,“喂,你这手气太好了吧。”
  师母的位置,看着清圆给她胡了个大的,也跟着喜笑颜开。连带着说笑,“我说清圆和我投缘吧,简直就是我的福将。”
  三家叹着气地给钱。
  卢师母这个老世故更是一眼看穿年轻人的眉眼官司。连忙招呼冯先生坐,掇一张圆凳子到清圆边上,“小冯坐呀。坐下来喝点茶,正好吃碗馄饨。”
  冯镜衡承情地坐下,却口里喊着师母不必客气,“她们玩牌的动脑子了,吃点补给,我就不用了。”
  卢师母不依。说什么都要再去下一碗。
  属于栗清圆的那碗,她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吃上几个呢。连带着师兄女友,一个个都是老江湖,她只恨多长两只手才够得上她们的手速。
  冯镜衡在边上看她抓牌理牌就知道有人忙死了。
  下午茶的馄饨,也就她没来得及吃上的样子。看牌的人这才跟她说话,“我帮你来一牌?”
  栗清圆嘴巴跟脑子分了家,急匆匆瞥他一眼,来了一句,“不要。”
  冯镜衡一听她这一句,瞬间笑了。干脆由她,只是时不时提点她一句,有些不靠张的牌,能扔就扔。
  栗清圆听他几次发话,免不得怪他,“观棋不语真君子。”
  冯镜衡把凳子往她这边再靠些,光明磊落地和她较真,“我只看你一家,只对你一家发表意见。”
  其他三家一听都笑了。
  栗清圆只觉得这样的视听高度集中程度跟他们进同传箱也没差多少了,她们再笑,一急,手里一张不太熟的七条就扔了,对家喊胡。她出冲了。
  推牌洗牌之际,栗清圆喝茶也看一眼沉默不语的冯镜衡,只听他淡淡地笑,“你出冲更证明我的清白了。”
  厨房里,卢师母紧赶慢赶地下出了碗新鲜热气的刀鱼馄饨。
  说话间端给了冯镜衡。
  某人很是有教养地起身接过来,并表示今日这样贸然上门太失礼了。
  师母热情好客,也知道冯家的家世,顺着他的话来道:“有什么要紧,有的是机会,清圆,啊!”
  栗清圆低头给钱,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长辈们这些热衷撮合的迷之积极。
  冯镜衡接过热气腾腾的刀鱼馄饨,却径直往栗清圆跟前一搁,后者仰头看他一眼,只见他伸手来拖她起身换位置,“你吃我这碗,我给你代一牌。”
  迷糊着被换下来的栗清圆,手里多了碗热而不浑汤的刀鱼馄饨。
  而先前她自己没来得及吃几口的那碗,被冯镜衡一只手抓牌、理牌,一只手游刃有余地没几口就解决掉了。
  第24章
  ◎我没有反口!◎
  冯镜衡今天一身all black的日常穿着。栗清圆第二回 看他这样的风格,圆领短袖的纯黑恤衫、同色宽松的直筒裤。黑t的品牌栗清圆倒是知道,孔颖的本命偶像正在代言呢。上回生日,栗清圆正是买的这件男款送给孔颖的,为了哄她开心,和她“老公”拥有同款。
  松弛减龄,一个大男人和三位女士一道打牌也不会有任何拘谨语塞的时候。
  师兄女友问他,“你是清圆的朋友呀?”
  冯镜衡往堂子里扔一张牌,和煦且禁得起玩笑的那种不羁,“她怎么说?”
  师兄女友揶揄他,“清圆只说是朋友。”
  “嗯,那就是。”
  本尊这么云淡风轻,倒闹得取笑的人歉疚起来。罗汉松怪女友不看牌,人家一筒打出来多久了,你都没看到。
  女友这才哎呀一声,怪清圆这位朋友打牌不报牌,要碰的,这下碰不着了。
  栗清圆在边上瞥一眼冯镜衡,某人不为所动,甚至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无辜劲,“啊,张张要报的么,我打牌从来不讲话的啊。”
  栗清圆一时忍俊不禁。师兄女友听不出来,栗清圆却很笃定,这个人就是故意的。他故意挖苦别人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他们打了两牌,栗清圆吃完碗里的馄饨。替她守阵的人喝一口茶,掉头来问她,“还给你打?”
  栗清圆摇摇头,她其实想走了。于是,空城计口吻地朝某人,“你那头约的几点?”
  冯镜衡闻言,几乎秒懂的配合,拨正腕表看了下,“差不多到时间了。”
  牌桌上的听他们这么说,这一牌结束,也就索性今天到此为止,散场罢。
  栗清圆临走前,借师母卫生间上了下。她出来的时候,冯镜衡替她拎着她的笔电和师母给的一篓子乡下长的那种很常见的黑皮梨。
  卢师母道:“不值几个钱,乡下亲戚送的。难为你们几个过来帮着分分,不然也是要烂掉的。冯先生不要笑话我这点伴手礼才是。”
  冯镜衡持他擅长的社交口吻,但是听得出来,是晚辈姿态的恭而敬,“怎么会。我今天倒是跟着沾光了。卢老师和师母不笑话我没礼数才是担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