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破浪 > 其他类型 > 心挣 > 心挣 第69节
  陈争只能说:“我们会尽力寻找刘温然。”
  鸣寒此时也在十中,面对的却是另一件棘手的事——技侦无法确定是谁干扰了13班内外的监控,却终于经过跳板,找到了一个并不算多高明的黑客,吕鸥。
  “我早就发现你小子有问题。”鸣寒对吕鸥很不客气,直接扭送到一间自习室,将门一关,“说吧,给刘温然送礼的是不是你?”
  “不是我!”吕鸥不甘示弱,冷眉冷眼地瞪着鸣寒,“既然你们能够找到我,不能判断那天的监控不是我影响的吗?”
  鸣寒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这么做?平时用你那蹩脚的入侵,真正要做什么时,用干扰器。到时候警方一问,你就说——既然你们能够找到我,不能判断那天的监控不是我影响的吗?”
  “你!”吕鸥被怼得说不出话来,“不是我,你没有证据不能瞎指证!”
  鸣寒往桌上一坐,“好,我们暂时不说那天的事,就说说你入侵监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吕鸥梗着脖子,不肯回答。
  “你现在还跟我犟?”鸣寒冷笑了声,“以前你说我不能对你做什么。对,因为那时候我对你只是有所怀疑,我查玩偶,你也查玩偶,你甚至都查到理仁中学去了。我还是不能拿你如何,因为你有你的自由,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我不能随便约束你。但是现在呢,你觉得你还是没有把柄落在我手上?你还是想沉默就沉默?”
  吕鸥紧紧抿着唇,眉头越皱越紧,他在衡量,在思考鸣寒的话。
  鸣寒突然一合掌,响亮的一声“啪”,吕鸥下意识抽了一下。
  “兄弟,你都多次入侵学校监控了,还在这儿跟我装无辜?”鸣寒说:“你非要沉默也行,那就回分局去,我们坐下来好好聊,再把你家人请来,一起聊聊。”
  “我在调查。”吕鸥低声道。
  “什么?”鸣寒其实听清楚了,却故意夸张道:“你在干什么?”
  吕鸥嫌恶地看着他,“我在调查这个学校里发生的事!”
  鸣寒说:“这学校发生过什么事?”
  吕鸥不屑道:“多了去了,你以为学校是什么干净的地方?校园暴力、偷鸡摸狗、作弊、偷情……社会上发生什么,这里就会发生什么。”
  他以为会在鸣寒脸上看到惊讶的表情,鸣寒却像看猴子一样看着他,惊讶是惊讶的,但却不是他以为的那种惊讶,“不是,这都关你什么事?”
  吕鸥:“……”
  鸣寒:“你想当侦探啊?”
  吕鸥被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烦躁道:“我只是想查到真相,我没有影响任何人,也没有把我知道的事说出去。如果不是你们非得查监控,所有秘密都不会被知道。”
  鸣寒笑了,“你也够中二的,我对你的那些秘密也根本不感兴趣。”
  吕鸥被激怒了,“那你就放我回去,我还要上课!”
  “哦,现在知道学生的首要任务是学习了?”鸣寒腿一横,“别急,入侵公共监控违法,我有拘留你的依据。”
  吕鸥无法离开,也没有蠢到和鸣寒搏斗的地步,“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查玩偶是吗?因为我也很在意刘温然失踪。”
  鸣寒说:“我记得你说过,很喜欢她。”
  “嗤,不是喜欢,只是好奇。”吕鸥摆出少年老成的姿态,“她本人和她的‘人设’完全不同,这一点只要多多观察就能发现。”
  鸣寒说:“你经常去13班,就是为了观察她?”
  吕鸥默认了,又说:“她周五失踪,你们警察直到周一才开始调查,我不认为你们能找到她。”
  鸣寒说:“所以你就自己行动?”
  吕鸥耸耸肩,语气里有一丝得意,“我不是比你们更早发现其他学校也有人有那种玩偶吗?”
  “但玩偶这条线索不也是我们警察发现的?”鸣寒说:“你拿着二手线索,还跟我耀武扬威?”
  吕鸥再次受挫,皱眉道:“反正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爱咋咋地吧。”
  鸣寒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说:“那你是什么想法,小侦探?”
  听到“小侦探”三个字,吕鸥一下站了起来,“别这么叫我。”
  鸣寒乐道:“不是你想当校园侦探?”
  吕鸥别扭地背过身,半分钟后说:“刘温然的失踪肯定和玩偶有关,有人故意想恶心她,就算不是要恶心她,玩偶应该也是某种信号,比如说,行动的信号。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她收到玩偶的时候,监控会被干扰,那个人必须把自己藏起来。但其他玩偶应该没有这种作用,凶手……不对,带走刘温然的那个人得到了玩偶,只是利用玩偶而已。”
  这思路与警方的相近,但警方考虑得更多,也不得不寻找玩偶的制作者。鸣寒象征性地鼓了鼓掌,“实验班的人,脑子是挺灵活的哈。”
  吕鸥并没有因为他这句话而高兴,“我能回去了吗?”
  “可以,入侵监控的事我们过阵子再说,你最好是能多给我提供思路。”鸣寒见吕鸥已经走到了门口,又说:“站住。”
  吕鸥怒道:“还有什么事?你不能一次性说完吗?”
  “心急当不了好侦探。”鸣寒微微收敛表情,“为什么厌恶警察?”
  吕鸥咬了咬牙,“因为你们无能。需要你们寻找的人,你们永远找不到!”
  鸣寒查过吕鸥的家庭情况,他现在跟着祖父一起生活,父亲健在,但工作非常忙碌,常年不回家,而母亲徐荷塘在他小时候就失踪了。
  说起来,吕鸥和刘温然的家庭还有点相似,不同的是吕家经济条件不错,吕鸥虽然缺少关爱,但物质条件没差过。
  这点倒是……和他小时候差不多。
  难怪吕鸥跟他一样,都当过傻不拉几的校园侦探。
  调查逐渐变得零碎而杂乱,鸣寒理了理思绪,想到昨天陈争提及肖家的古怪,他还没来得及过问肖家的情况。
  此时在理仁中学,肖岭正在收拾行李。昨天警察来了之后,她一直心神不宁。警察虽然已经将玩偶带走了,但难说也把诅咒带走。她和十中的好友通过电话,好友说也把玩偶交给警察了,现在大家都在说玩偶会带来厄运,越说越害怕。
  她比好友更多一层恐惧,那就是昨天母亲的反应。从小她就觉得家庭很幸福,所有长辈都疼爱她,父母几乎没有吵过架。爷爷奶奶也是很开明的人,动不动就悄悄给她零花钱。奶奶过世之后,爷爷消沉过一段时间,后来也好起来了。唯一困扰她的是,爷爷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最近时常和父母起冲突。
  联想到昨天妈妈的态度,她担心家里是不是爆发了什么家庭战争。而玩偶是爷爷买回来的,真有诅咒的话,万一应验在爷爷身上怎么办?她不敢想,在学校再也待不住了,请假回家。
  下午3点多,家里空无一人,她闻到一股非常浓的消毒水味,客厅格外整洁。这样的家让她感到陌生,陌生中生出一丝恐惧。谁的家会这样?为什么要喷消毒水?最近并没有什么流感。
  父母不在家很正常,但今天天气不好,爷爷一般不会出去走动。她立即给爷爷打电话,关机,她又打给妈妈。在得知她已经回家之后,妈妈似乎倒吸了一口气,责备道:“我不是告诉你别回家吗?被子给你送去了,你还要怎样?”
  她听得一惊,“妈,你怎么了?”
  妈妈这才意识到自己太激动,“我,我就是太忙了,不能照顾你。你快回学校吧,我和你爸今天都不回去。”
  “那爷爷呢?”肖岭说:“你们都不回来,谁照顾爷爷。”
  那头忽然安静,几秒后,妈妈说:“爷爷,爷爷好好的,自己就能照顾自己。”
  肖岭越发不安,她终于想明白昨天觉得妈妈的话哪里古怪了,当时妈妈就说,爷爷好好的,她根本什么都没有问,妈妈为什么要这样强调?
  “爷爷不在家,也不接电话。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肯定时和他那些老朋友一起哪儿遛弯去了。”妈妈急切地说:“岭岭,妈妈要工作了,你别待在家里,赶紧回学校去!”
  肖岭放下手机,独自在充满消毒水味的沙发上坐了会儿,心跳越来越快。妈妈赶她走的语气像是这里很可怕,有什么危险。但怎么会呢?这里不是她的家吗?
  她又给爷爷打了两个电话,还是打不通。她坐立不安,回学校吗?可她刚回来。不回?这个家不是她熟悉的家。
  犹豫间,她只能不断地刷手机。同学们全都在讨论玩偶,她不想参与,干脆刷起社会新闻。爷爷最喜欢看社会新闻,总给她说,现在生活好了,要多关心关心民生大事。
  忽然,她的手狠狠抖了一下,一条推送来的本地新闻写道:今天上午,我市刘坪镇发现一具尸体,死者年龄约七十岁……
  新闻并不详细,但看过这条新闻后,大数据立即给她推了大量来自群众、自媒体的现场图片。她知道了新闻里不会写的细节:尸体的头颅没了。
  有人拍到了尸体的图,很模糊,但看得出衣服。她的手机掉到了地上,在短暂的空白后,她的眼泪涌了出来。
  那是她送给爷爷的衣服,她不会记错!
  但很快,悲伤的情绪被恐惧所盖过。昨天到此时的一切走马灯似的在脑中重演,满是消毒水的家,妈妈交待她的话,放在地上的被子和水果……如果那没有头的是爷爷,那么父母就是……
  她不敢再想了,夺门而出。
  陈争正要去找鸣寒,走在十中高三教学楼的走廊上,手机却突然响起。
  第54章 失乐(14)
  是昨天那个叫肖岭的女生。陈争看着闪烁的号码,微微皱起眉,对她这么快就打来电话感到一丝意外。拿着手机,走到一旁接起,还未出声就听到一阵急促的呼吸,“陈,陈警官吗?”
  女生的心跳巨大得几乎沿着呼吸和电波传到陈争耳边,陈争立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是我,出什么事了?”
  “我的,我的爸妈——”肖岭讶异着惊恐和哽咽,“杀了我的爷爷!我爷爷死了!”
  陈争驻足,眉心蹙起,“你在哪里?我马上就来。”
  陈争赶到肖岭家附近的麦当劳时,肖岭正像木偶一般呆坐着,面前的餐桌上摆满了没有动过的食物。她的腰背挺得笔直,仿佛是在告诫周围的人不要靠近。可她的眼睛红得厉害,害怕这种情绪紧紧包裹着她。她只有让自己看起来坚不可摧,用这种逞强的方式暂时保护自己。
  陈争在她对面坐下,她警惕地耸起肩膀,看清来的人的确是见过的警察后,眼睛渐渐蒙上一层泪水。“我,我……”
  “不着急,现在你安全了。”陈争说:“你是想在这里说,还是跟我回分局?”
  听肖岭说自己在麦当劳时,陈争就知道这是个应变能力不弱的女孩,她没有乱跑,也没有选择躲在人少的地方。麦当劳有大量顾客,就算危险出现,寻求保护的机会也更大。
  肖岭抹掉眼泪,“我想你去我家看看,我没有撒谎,情况就是我在电话里给你说的那样。这条新闻你看过了吗?”说完,她将手机递给陈争,页面上的正是刘坪镇的凶案。她的手抖得厉害,手机几乎是跌落在陈争手中。
  陈争忙得根本无暇上网,看完后立即说:“跟我上车,我需要联系其他人。”
  肖岭对陈争很信任,跟着他坐到车上,陈争一边开车一边给孔兵打电话,说明这边的情况。孔明不可思议道:“那个案子我听说了,被害人头都被砍了,能是亲生儿子干的?”
  陈争眼中带着一丝冷意。更加冷血的案子他不是没有经手过,人性在很多时候经不起任何考验。
  “先不管是谁,你先派痕检师过来,肖家有消毒水的味道,有可能是案发现场。”陈争沉着交待:“再和刘坪镇那边沟通一下,看能不能由我们接手。”
  孔兵答应后忽然发现自己被陈争指挥了,不爽得直哼,“我才是队长!”
  陈争顺着他说:“对,孔队,我就是等着你发号司令。”
  再次来到自家小区,肖岭却对下车感到恐惧。这里曾经是她的避风港,考差了、和好友吵架了,只要回到这里,她都是快乐的,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会给与她无尽的关爱和宽容,她是家里的小公主。但现在,在她闻到消毒水的那一刻,一切都改变了。
  陈争虽然想尽快进入肖家,但也不打算强迫肖岭,而将肖岭留在车里也是不明智的选择。肖岭在联系他之前,给母亲陈君打过电话,如果肖家确实出事了,那么陈君得知女儿回家,有可能会赶回来。肖岭如果独自撞上她,难说会发生什么事。
  两人一同在车中等待痕检师和搜查许可,坐在副驾的肖岭突然紧张地吸气。陈争循着她的视线看去,一个女人正快步向单元楼里走去。
  “陈君?”陈争问。
  肖岭抓着书包点头,“我妈,我妈回来了。”
  陈争下车,让肖岭跟着自己。陈君也许留意到身后的动静,转身一看,在发现肖岭的一刻,脸上浮现出掩饰不住的紧张,“岭岭,我不是让你回学校了吗?你怎么还在?”说着,她的视线转移到陈争身上,眉宇间的不安更加显著,“他是谁?你随随便便跟什么人在一起?你难道要带陌生人到家里来?”
  肖岭向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抓住陈争的衣服。她明白自己已经高二了,不再是小女生,但看到这个和平常截然不同的母亲,她还是忍不住恐惧,心中的天平瞬间就倒向了身边的警察。
  “你的女儿刚才已经报警。”陈争伸出手,轻轻将肖岭拦在身后,另一只手拿出证件,“我接到任务,到你家中做一个勘查,请你配合。”
  陈君瞳孔猛缩,几乎站不住,“你说什么?报,报警?”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片刻后骇然盯住肖岭,“你都干了什么?你疯了?你为什么要报警?”
  肖岭喉咙翻滚,根本说不出话来,她别开视线,不想看到这样的母亲。
  陈君似乎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挡在陈争面前,“你不能进去!我和我丈夫才是户主,她一个小孩不懂事,乱报警,我们取消报警!肖岭,你给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