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已经猜透了柳青河的心思,只不过这时候的陈靖远还要装出一副恍然神态,如此才算是顺应了其说法道理。只见得陈靖远沉吟片刻,便再次抬起头来,甚是严肃地问了句,“既然如此,岳父大人可有什么难处?若是有,尽管说出来就是了!”
言语之中虽然多有帮助之意,可陈靖远的话中却对于所谓的帮助只字未提,更是不曾提过一星半点儿自己对于这些事情的意见。想来依着陈靖远的意思,不过是想要看了柳青河一人的狂舞,至于接下来的事情该如何发展,他倒是已经算计好了一切才是。
有了陈靖远的这句话,柳青河倒像是吃了个定心丸一般,他急忙点头称谢,甚至还说出了许多本不该他如此身份说出的言辞。这在陈靖远听来,只怕是因着自己如此顺承,柳青河就因此而得意忘形了才是正经。只是这起子模样陈靖远越发瞧不上,只一心觉得如此表现得柳青河与传闻之中相距甚远,只怕这还真是应了那句“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才是真的了!
既然陈靖远这头儿已经松了口风,柳青河倒也不必再去绕了许多圈子,眼下竟是直接有些厚脸皮地表示到,“陈公子当真是个心肠好的,其实老夫实在是拿不出什么物什可以再给小女添妆……不如我们就此免去?”
纵然是如此情状下,柳青河到底心里头有些发虚,说着说着这话便变成了询问的语气。只他说罢之后看到了陈靖远一言不发的模样,这心里头也变得极为没有底数,只觉得自己方才是不是将话说得太过于绝对,让这位陈公子起了什么厌烦的心思。假使真的如此,那之前他一直在维护的柳家形象,岂不是功亏一篑?
一想到这些,柳青河自然不敢再往下想了许多,赶紧琢磨着改变着花样儿,也好哄着这位陈公子开心,将自己的女儿彻底打发了才是正经。至于柳妙城究竟要跟着眼前这人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营生,未来又该如何相处,想来柳青河倒也是不会在乎了才对。假使他真的在乎了这些,又怎么会同市井牙婆子一般,将自己的亲生女儿这般讨价还价的给处理了呢?到头来,也不过是柳青河这人觉得自己这个女儿没有柳家的名声来得重要,想要借着这个事情,快速将柳妙城驱赶出中原也就是了!
“若是陈公子觉得还有不妥,不若……不若就……”
正想着该许给了陈靖远什么,才能让他满意的当口儿上,芝心便已经端着茶水进了来。而芝心的出现也恰好提醒了柳青河,毕竟芝心的那起子用心太过于明显,只要是明眼人,谁又会能够错想了这些呢?
“姑爷请用茶!”
先是摆出了一副自认为风情万种的模样,芝心这才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在了陈靖远的桌旁,而那起子声音自然是表现得刻意做作、又稍显温顺了去。
似乎是被芝心这么一句话给唬住了一般,陈靖远只是微微抬起头来看了看她,便赶紧调离了视线,生怕再多瞧了她一眼。当然,陈靖远口中也是表现得极为淡然,只轻轻哼了一声,便再没有了什么其他的表示罢了。
将这些看在了眼中的柳青河瞬间有了想法,当下里也不去询问了许多便径直同陈靖远商量到,“陈公子若是不介意,小女的贴身丫鬟倒是可以一并带走,也算是老夫为小女的婚事尽心了!”
一边如此说着,柳青河一边伸出手来指了指身旁的芝心,生怕陈靖远错想了他人。毕竟芝心这起子心思谁都瞧得出来,而柳青河的想法,也不过是想要就此打发了眼前的这位陈公子罢了!若是真的让他再掏出了什么银钱物什,送给了陈公子做了所谓的陪嫁之物,他到底是心中有些心疼的。只若是一个小小的丫鬟,还是一直服侍了自己女儿的丫鬟,柳青河倒也是不会在意了这些。再者说,想来芝心早就已经算计好了一切,自己也不过是顺水推舟,到底是两全其美不是吗?
柳青河如是想着,这脸上的笑容便越发畅快了去,只是一旁的芝心与陈靖远有些接受不及罢了!
“堡……堡主……”
一听了柳青河的安排,眼下陈靖远都还不曾说了自己的意见,芝心便已经欣喜若狂地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连着向柳青河的方向磕个三个响头。虽说她自己也曾经计划过这些,可到底只是自己心中所想,如今自己都还不曾求了恩惠,便已经得了个便宜,芝心心里头又怎么会不激动呢?
“好好好!今后你可得好好伺候了小姐和陈公子,可知道?”
眼下倒是成了柳青河与芝心的两人戏码,自然没有人去注意了陈靖远脸上的神色变化,也绝对不会有人想到陈靖远此时的内心想法才对。若是放在了寻常人家,只怕这陪嫁了个丫鬟对于夫家而言也算是抬举,双方都不会有了什么太大的意见。再者说,依着芝心的心思,虽然听眼前的新姑爷说陈家并不算得上什么高门大户,到底也是有些营生在地。只要她足够努力,可不就算是为自己挣到了一份前程吗?同自家的大小姐相比,自己温柔体贴、能说会道,想必两相比较之下,没人会再去瞧了自家大小姐一眼吧?到时候还不是她芝心说了算,掌握了陈家的一切不是!
“是!奴婢……奴婢一定好好伺候姑爷和小姐……请堡主放心!”
本来在这件事情还不曾落下的时候,芝心都一直在纠结着要不要做了这起子决定。可一旦这些事情已经被定下来之后,她倒是不再有了许多的考虑,竟甚是满意地点着头,似乎之前的顾虑不过是女儿家的矜持罢了。只不过,眼下的芝心又哪里注意到,听到柳青河如此言语之后,陈靖远的面色变得甚是难看,却也是一瞬间便恢复了常态,压根儿没让周围的人瞧出什么来才是。
“还不快给陈公子磕个头,到时候若是陈公子有了什么怨言,老夫可保不得你!”
半开玩笑半做真的同芝心说了这么一句,柳青河便示意其给陈靖远行礼,如此也算是全了自己的颜面才对。只这头儿的芝心才醒悟过来,想要调转过来给陈靖远行礼的时候,竟是被陈靖远一把拦了下来,似乎并不愿意瞧见了这起子模样。
“罢了,起来吧!”
瞧着这般模样情势,柳青河也赶紧打着圆场,想要尽快落实了这些事情,早日送了自己的这个女儿离开。只有柳妙城尽快远离了中原,想来这武林之中也不会再有人多提了这些事情,而柳家堡的颜面也算是得以保全了。只柳青河处处考虑着柳家的颜面,却不曾想过,他如此打发了自己的女儿,这才是真正丢了柳家的面子,让人知晓了去,只怕会戳断了柳青河自己的脊梁骨儿才是正经!
最后这场商议也只是以柳青河与芝心的满意而告终,至于陈靖远的心思他虽说想要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却碍于将来而不可能现如今言明。在他看来,只要能够尽快完成了这边的仪式,他就可以早些带着柳妙城离开。至于那个被柳青河硬塞给自己的芝心,既然柳妙城不喜欢了这个丫鬟,在他们离了柳家堡势力范围之后,便直接打发了也就是了。想来她一个小小丫鬟,倒也是翻不起什么风浪,也不可能再回到柳家堡才是正经。
“妙城……我们的婚事马上就会举行,你……你真的不想同我回了京都吗?”
由于陈靖远是偷偷溜出了京都陈家,而且还在外面已经逗留了些许时日。若是他还不赶回京都,一旦被皇族中人发现了他忽然消失的事情,只怕会影响了还在军中带兵的父亲。为了这些,他陈靖远也不可能太过于拖沓,只得提议加快了速度,将婚事尽快完结才对。而他的这起子要求恰好也符合自己的人物设定,符合了柳青河的那点子小心思,又怎么会不得到柳青河的认可呢?只是眼下到底是有些心疼了柳妙城,经历了两次婚礼都如此匆忙,从不曾体会到身为新嫁娘的喜悦,终究是让她留下了些许遗憾。
而这一次陈靖远鼓足了勇气发问,也是因着之前柳妙城言说,她在礼成之后便会离开。至于要去了哪里,柳妙城并不曾告诉给了陈靖远,只是陈靖远想要再三打探,却也总是无功而返也就是了。
“回京都?难不成小将军想被他人耻笑不成?带一个声名狼藉的女子回去,只怕也会于陈家不利吧!”
说罢,柳妙城便强行逼着自己调转了视线,不再去瞧了陈靖远一眼,却只是于心中暗自对他说了句“对不起”。
毕竟,这些事情真要是计较起来,也是因为自己赌气之下应下了父亲的要求这才引来了玄沧派与柳家堡的婚事。如今她也想得明白,自己从一开始便一直在麻烦了陈靖远,如今总算是能够摆脱了柳家的身份,她又何必再去拖累了陈靖远呢?
说到底,陈靖远是官家身份,是声名显赫的少将军,而自己做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女子,又哪里配得上他这般俊朗儿郎呢?当初的自己实在是有些自不量力,也太过于瞧得起自己了才是!只眼下柳妙城已经想得极为清楚,既然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一步,她倒是不愿意再去追求了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要陈靖远平安抵达京都,她便也算是安心了去。至于她与陈靖远的事情,往事随风,便让它就此埋没在曾经也便是了,还去提了这些做什么呢?
“其实……其实我不在乎这些的,想来我父亲也不会在意了这些虚名!”
这一次,陈靖远是真的想要带了柳妙城回了陈家,如今还有三四月的功夫儿,父亲便要回京述职了。到时候他本想着同父亲介绍了柳妙城,也想要请父亲同意了这门亲事,那时他想要还给柳妙城一个完美的婚礼仪式,想要真的同她共度余生。只可惜……眼下他所有的计划都随着柳妙城的这般拒绝而没了音信,也再没有了实施的可能性了。
这头儿的陈靖远都还不曾说完了自己的言语,都还不曾说明白了自己未来的计划,柳妙城便已经径直打断了他的话。
“陈靖远,我在乎这些!我不想再去面对京中那些人的冷嘲热讽了!这个理由足够了吗?”
一时间,柳妙城的情绪似乎越发激动,这些话也让陈靖远有些始料未及。毕竟,当初他也曾经说过同样的言语,就只是为着能够尽快摆脱了柳妙城对自己的纠缠。可今时今日,他又哪里想到自己曾经的言辞,竟也成了阻拦自己脚步的绊脚石,而柳妙城却将这些绊脚石死死卡在了自己脚边呢?
“我……对不起,是我没能考虑了你的感受……”
直到最后,陈靖远也只是甚是颓废地低声说了这么一句,便有些无精打采地离开了柳妙城的房间。只是当他跨出房门的时候并不曾注意到,柳妙城的那起子视线一直锁在他的身上,片刻都不愿意离去。
“姑爷?您怎么在这里?”
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现如今的身份,虽说芝心嘴上还是称陈靖远一声“姑爷”,可这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意外。似乎在芝心看来,柳家堡要再次举行的婚事并不是给自家大小姐的,而是给她这个下人的才是正经。毕竟,自己是堡主亲自指给姑爷之人,旁人又哪里瞧不出这里头的意味呢?左不过是都不好直接说出口来,到底是害怕让自家的大小姐失了颜面也就是了!
“照顾好你家小姐!”
并不愿意理会了芝心的问询,陈靖远只是不咸不淡地嘱咐了一句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处,只留下芝心在原地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姐,方才姑爷怎么会来了这里?”
自从柳青河那一日将芝心指给了陈靖远之后,她同柳妙城说话的态度便越发放肆了起来,似乎已经将自己也当成了主子一般。只不过柳妙城爱你不愿意与她多做了计较,便也不曾指出了这些,只当是默认了她的这起子态度罢了。可现下里,身为一个下人的芝心竟然会如此质问了自家小姐,若不是柳妙城本就无心理会了这些,只怕芝心的小命儿也算是到了尽头才是。
“谁知道……”
与陈靖远同样心思,柳妙城也不愿意理会了芝心的行径,只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便继续自己手上的事情。而芝心碰了个不大不小的钉子之后,倒也是知趣得很,只垂着眉眼不再过问许多。只是,于她内心而言,只怕她是已经记恨上了态度如此冷淡的柳妙城,想要将来寻了什么机会,好好告诫其一番才是正经。
于此来看,到底谁才是主子,谁才是下人,竟是没了半点儿界限。若是芝心当真如此下去,只怕她究竟会不会拥有未来,这都还是个未知数,又哪里还会去想了什么告诫了柳妙城这些事情呢?
只可惜芝心并不能懂得了这般道理,心思也没有在京都之中安分做事的那些下人的沉稳心思,到头来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只能够收获了自己那起子脾性所结出的结局才是正理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