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被曹晟的话,以及方才紫樱的情况给吓得说不出话来,此时的韩宛如竟是呆愣地望着一处,只眼睛之中却没有丝毫的光彩。若不是曹晟心知眼前的韩宛如还未成了具尸体,只怕被外人看来,还会以为韩宛如已经被吓得痴傻疯魔才是正经。
待过了些时辰之后,曹晟这才有些随意地站起身来,低头看着仍然痴痴看着某一处的韩宛如,而后才略带嘲讽地问了句,“怎么样,郡主可愿意说出实情了?”
别看此时的曹晟以“郡主”称呼了韩宛如,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眼下这位扶然的荣辉郡主就连一般囚徒都不如。如今突然被人称了一句“郡主”,似乎并不会让韩宛如感到尊贵,这更像是曹晟的无情嘲讽,亦或是冷酷挖苦才是。
随着曹晟的话音落下,一直呆呆望着一处的韩宛如这才渐渐回过神来,看向了站在自己身边的高大男子。只不过现在她的一双眸子丝毫不见生机,倒像是已经认命一般,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这位大人,若是我说出实情,可能保我平安?”
这一点已经成为了韩宛如现下最为关心的事情,毕竟对于一个失败暴露的细作,其将要面临的是什么不言而明。而对于韩宛如这么个出身尊贵的主儿,只怕最怕的就是失去了生命,或者说她本就惧怕死亡的到来。若不是她眼见到紫樱成了这副模样,恐怕她也不会如此痛快地说了这些,可言说之前还是要与曹晟讨价还价也就是了。
令曹晟有些意外,他本以为依着韩宛如的性子,是不会想了其他,只想尽快说出些什么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只这一次却是曹晟看走了眼,原来这位荣辉郡主也算有些头脑,还知道以此为筹码交换了自己的平安。不过,眼下拥有主导权的是他曹晟,至于能不能保了她性命,也不过是曹晟一句话的事儿罢了。
看着已经低垂下脑袋的韩宛如,此时的曹晟想要看了韩宛如的神情,可他看到的也只是其有些脏乱的头发。考虑了片刻,曹晟并没有顺口应下了韩宛如的要求,反而是发出了一丝冷笑,活像是看到了什么引人捧腹大笑的玩乐之事一般。
“郡主殿下,您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若……在下替你细数一番?”
说罢,曹晟则表现得越发冷漠,一双弹墨皂底的官靴在韩宛如的眼前来回晃动着。而与此同时,曹晟的声音也随之传出,向韩宛如“详细介绍”着现下的一切。
“想来郡主殿下也清楚,如今扶然的使团就在京都奥良城中,只要你有一丝一毫的差池,只怕扶然使团也不会轻易放过了钦傲,你说是与不是?”
一边说着,曹晟还一边在语气上表现得阴阳怪气,活像是要看了眼前女子的笑话一般,这倒是嘲讽的意味十足。只是情况当真如此吗?或者说,曹晟是真心要同韩宛如讲了道理?
当然不是,其实曹晟如此言说,不过是希望韩宛如清楚,即便她是扶然的郡主,即便她的身份并不一般。可身为细作潜入钦傲内宫之中,别说是如今扶然的使团在这里,就算是扶然的国主在京都之中,也是绝计救不出韩宛如的。
要知道,与一名皇族的女子相比,扶然还不至于因此而与钦傲撕破了面皮。别说是一个小小的荣辉郡主,就算是她的亲爹,只怕也没有那么大的颜面,能够让扶然的国主出面说清救回扶然,就更不要说了是韩宛如了。
“怎么样,可是想好了?还要同我讲了条件吗?”
捕捉到韩宛如一直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收紧,曹晟心中便已经有了底数,只不过是现下还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罢了。这么个小丫头还想要同自己讲了条件,也不打量打量自己的身板儿,当真是会笑掉了旁人的大牙。
“我……”
韩宛如的心理防线在曹晟说出如此言语的时候,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即便她方才慌乱间故作镇定地想要同眼前的男子商讨了价值,可她又哪里是曹晟这个锦衣卫统领的对手呢?若不是方才曹晟“下意识”地提醒了她,只怕到现在韩宛如自己都还在做着什么劳什子扶然皇族出面调停的春秋大梦。
不等韩宛如再吐出什么言语,曹晟只说罢之后,便转身离开了这间牢房。而当韩宛如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曹晟已经吩咐牢房外的侍卫落锁,随着那个厚重的一字方头锁的扣动,韩宛如这才惊醒般的抬头看向曹晟。
“大……大人!大人!”
生怕自己会遭受到什么意外,韩宛如此时也不再失神,径直起身便扑向了已经锁住的牢门。只不过随着锁头的落扣,曹晟已经迈开了步子,并未将视线投向韩宛如的方向也就是了。而直到这个时候,韩宛如才体会到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好生看着她,可别让她断了生气!”
只匆匆这么吩咐了一句之后,曹晟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牢房,并不曾理会了身后来自于韩宛如的呼喊。因为他对于这样的人太过于了解,只有让他们深刻体会到自己的处境,他们才会断了不该有的念想,吐出他想知道的事情。
这头儿的曹晟才离开了有些阴暗的天牢,便埋头快步想要离开了这起子晦气的地方,心想着合该回了家中好生打理一下自己才是。只不过,曹晟才走了几步路的功夫,便迎面撞见了一人,而从其脚上的皂靴来看,似乎并不是锦衣卫中的兄弟才是。
“你……”
“曹统领如此心急,这是要去了哪里啊?”
同一时刻,曹晟与眼前这人同时发问,只不过是遇到这人问出了口来,而曹晟则是听到这人的声音,并未将心中的疑问问出来罢了。
“萃影姑娘怎么会来了天牢?”
一听眼前之人发出的是萃影的声音,曹晟便下意识地想要表现得谦敏一些,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没了方才的阴冷意味,只让人心生暖意。任谁也想不到,眼前这么个谦逊有礼的男子,竟会是那起子无甚情感的嘲讽了韩宛如的人吧!
本想着要来瞧了审问韩宛如的进度,却不想萃影竟还没进了天牢,便撞见了已经自此离开的曹晟。因着二人同时发问,这倒是让萃影有些不知如何应答。不过,此番曹晟径直再次问出言语,萃影倒也多少免去了尴尬,笑着同其说起自己前来的目的。
“来看了韩宛如?呵呵,萃影姑娘莫不是在其身边久了,也生出了些许感情?”
听了萃影的回答,曹晟说不出心里头是个什么滋味,似乎因着没能听到自己心悦的答案,这心里头总觉得有些不舒服。许是由于这般原因,他之后的回答竟也有些唐突,没得让二人之间的气氛愈发尴尬起来。只是,眼下的曹晟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状似无意地透露出这般意思也就是了。
“呵呵,曹统领玩笑了,属下是宸王殿下的侍卫,哪里还能生出什么旁的心思!”
言罢,萃影便准备越过曹晟,进入了天牢之中查看了一二。
而当曹晟将这般言辞说出口来,他自己也觉得越发不妥,便有意观察了萃影听到这些之后的神情变化。然而,令他感到失望的是,眼前的萃影好像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听了自己的言语,也全当做是二人之间的玩笑。可萃影的这般态度,却不是曹晟想要得到的,或者说,这并不曹晟想要达到的效果。
“诶!萃影姑娘莫要见怪,是在下唐突失礼,还请……”
见着萃影要离了自己去往他处,曹晟赶忙伸手去拦了她,想要为自己方才的言语致歉。只不过,瞧着萃影的神情,倒像是不曾听了这般言语,似乎也不在意了曹晟如何说了自己似的。待曹晟伸手去拦的时候,更是眼带疑惑地看向了曹晟,压根儿不知道眼前这人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曹统领不必如此,一句玩笑话罢了,属下还不曾这般小的气性,不知这里头的玩笑成分!”
笑着向曹晟解释了几句之后,萃影便作势越过了曹晟伸手拦人的动作,快步走进了天牢之中。而当身后的曹晟想要回身言语的时候,哪里还能看到她的身影,进入曹晟眼眸之中的,除了天牢大门外的几株枯草,倒没了旁物可去瞧得了。
虽说萃影并未表现出什么不满情绪,可曹晟还是有些后悔了自己方才的言语。且不论其他,单就是自己刚刚言语中的意思,就足够他人误会了自己的用心。而这也正是曹晟最为担心的地方,他生怕自己一句错漏言语,便招来了萃影的嫌恶与误会。也正是基于如此原因,曹晟才想要尽快向其解释一二,只这般举动是否太过于刻意,这便不是曹晟能考虑的事情了。
看着萃影进入的天牢大门,曹晟最终也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至于他心中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只怕除了他自己,旁人倒是猜不得一二细情的才是。
而这之后,曹晟也只能压下了心中的这股子想法,只想着快些向圣上回禀了这些,也好腾出功夫,让他好生同=萃影解释清楚。至于,自己为什么如此纠结于这件事情,他倒是不愿现下同萃影挑明。
如今已经到了春日里头,虽说不似冬天那般寒冷,可春风之中不免还带有一股子寒意。若不是京都之中高官富户极多,想来这般春日里,倒不会有了这许多人生出什么踏春的念头。而如今还未回了王府的依晴,倒是有些惦记了这些,心中也不免生出了一丝盼望。
若说起这丝盼望的根源,除了依晴本就年岁尚轻。心思活泛之外,她也是想拜访了了净禅师,多去了解了当初的事情。
“小姐,怎么今日见了王爷还闷闷不乐的?”
瞧着自从自家小姐送王爷离开了凤鸣宫之后,她便一个人坐在桌旁发呆,青鸾这心里头便生出了好些个疑惑。不是已经见到王爷了吗,方才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怎么才一会儿子功夫,就成了这幅模样了?
想不通这些的青鸾,倒也不会将这般疑问憋在心中。瞧着自家小姐越发呆愣的神情,。她便直接开口想要询问了依晴的意思。只待她开口之后,依晴却并没有直接答复于她,只反问了一句。便让青鸾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青鸾,你离开王府,就不会念着魏道么?”
听了依晴的问话,青鸾哪里还敢再追问了什么,只涨红着脸紧抿嘴唇,不知要如何回答了她的问题。眼下倒是让青鸾有些为难,不知要同自家小姐解释上多久了。
将青鸾这般羞赧的样子看在眼中,依晴倒也没有再逼问了什么,只略扯开嘴角笑了笑,这才幽幽叹了一声。
“罢了!反正明日他也会入宫,待明日再说不迟!”
说罢,依晴便起身,想要去在屋中走动几步,也算是活动下筋骨。毕竟眼下她是在徐皇后的凤鸣宫中,自己又不是这里的主人,倒是不好自己前往了园子里头逛上一逛。如此计较过后,依晴便只动身在屋中走了几步,这才意识到,似乎青鸾并没有发出了什么动静。
“青鸾?这丫头想什么呢?”
转头看向青鸾站着的位置,依晴先是轻声唤了一句,而后才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许就如同她说的那般,此时的青鸾并不知道进入了皇宫内院意味着什么,也从未想过会再这个年岁,便体验了相思之苦才是。
“啊?小姐您……说了什么?”
由于自己方才的走神,青鸾压根儿没有听到依晴的呼唤,到头来,她也不过是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显得有些张皇失措而已。只是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依晴也只是掩唇轻笑出生,却并没有再多说了什么。
当下里,倒是让青鸾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知自家小姐究竟为何要同自己说了这些言辞了。说来说去,直到最后,也只有青鸾有些迷茫地看着依晴,竟是没能知晓了依晴心中真正惦记的事情。
夜幕降临之时,依晴依旧瞧着窗外的那弯明月出神,虽说一旁的青鸾也想要搭话,可今儿个傍晚依晴问起的那件事情,倒是让青鸾越发在意,如今倒是没了什么探究的心思,去想了旁人的事情了。
反观依晴,倒是现下里盯着明月出神,于她而言,似乎已经很久不曾如此安心地欣赏了夜景,也已经许久不曾一个人瞧了这弯明月了。
不知为何,此时的依晴竟然又想起了当初在缘觉寺的时候,云沐阳曾经深夜带自己去往深山之中,甚至还将那里发现的一眼温泉水送给了自己。若不是这一年多来事情繁杂,也许她会生出搬到山中居住的念头,却不知云沐阳会不会顺遂了自己的心愿。
想到那一夜,依晴不由再次想起当初遇到的那只火雀,似乎这小家伙冥冥之中总会保佑了自己,而当时的她也是头一次在除去昆仑之外的地方,见到了火雀的踪迹。
猛然间,依晴有些许的呆愣,她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久没去在意了这些?或者说,自己究竟松懈了多久,甚至没有去在意了已经离开奥良城数月的哥哥与凤舞姐。也许是因为京中事情繁杂,亦或者是依晴本就无心去顾及了这些,到头来直至入春时节,她惊觉自己没有去关心了凤舞姐与哥哥的去向,就连一直意图针对了自己的昆仑,她都在意识松懈下不曾记挂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太过安逸”所致?依晴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