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拉小姐,我真诚地跟你道歉。”修支撑着餐桌,缓缓地站起身来,对诺拉说:“我们枯砂星实在是太落后了,真的需要发展科技了。在我们确定了你的安全性之后,我想请你帮忙发展我们枯砂星。可碍于面子,又不大好开口。你知道的,我跟艾伦是好哥们,而他又对你动了真心,我便和基娅拉小姐一起想出了爱情计划这个方案,基娅拉小姐用星象推测,发现这件事完全可行。之后,我们又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说服了艾伦。”
  诺拉的心就像是被封闭在狭小的铁盒里,瞬间窒息了起来,她的手一下子抓住了手边的餐布,就像捏紧了自己的心一般。
  她怔怔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修,这位枯砂星族王,这位跟自己年龄实则相仿的年轻人,说着这番让她震撼不已的解释。
  突然,她的左手被温暖的大手给握住,她知道那是艾伦,可她完全没有力气回过头去看他的脸。
  她只觉得很冷,冷到心寒,冷到自己那颗滚烫的心,被冰冻成了万丈冰山。
  蓦地,她抽回了自己的手,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修,说:“说真心话,有时候我觉得你们枯砂星人,真的挺会玩弄人心的。”
  “这事儿确实不地道,”修继续道歉,并从手边拿出一个大纸袋,诺拉认出,这是刚才基娅拉拿来的东西。他接着说:“这里有一份爱情计划相关文件,是事情的全部经过。里面有详细的时间线,诺拉你可以看一看,这里明确记录了制定计划和艾伦最终决定实行计划,中间相隔了两天。”
  说罢,修把手中的纸袋递给诺拉。
  诺拉没接,她偏过头去,看着落地窗外的大露台,口中忍不住地嘲讽了一声:“呵,两天。”
  窗外的光线太过刺眼,就算此时已经阳光西斜,那光芒灼烧着外面白沙地的温度似乎并未削减半分。
  就像是在灼烧着诺拉的心,相当窒息。
  “诺拉。”是艾伦的声音。
  诺拉依然没有回头,而是继续难过地看着外面的大露台,看着露台地面的阳光光斑,心中很是心酸,她只用“嗯”做了回应。
  艾伦看着她一眨不眨的浓长睫毛,看着她出神的侧颜,知道她心里一定难过极了。他想起之前在盖亚神庙时,看到诺拉知道这件事的震惊模样,他的心便是一阵抽痛。
  艾伦再次用双手抓住她的左手,轻声说:“诺拉,王上之所以选定我作为爱情计划的主角,是因为他知道,我对你的感情。”
  诺拉没有回头,只是难过地看着光斑,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口中喃喃道:“你对我能有什么感情?”
  艾伦一愣,再次抓住诺拉的手,说:“我对你的心,你不可能不知道。”
  诺拉冷笑着回头看着他,淡淡地说:“嗯,是啊!我知道。可后来我们在一起接触的时间那么久,为什么你一次都没跟我说过爱情计划这件事?”
  “我……”这个问题非常不好回答,艾伦想了想,认真地说:“我不想在我们的感情上加一些附加条件,我也不想用自己对你的真心去要求你,约束你。”
  诺拉觉得自己的心一定是凉透了。刚刚被艾伦抱上山时,还会脸红心跳的她,此时,看着艾伦直接明说他俩的感情,她的心,却没有半分波澜了。
  诺拉笑着撇清两人的关系:“总长大人,请你认清一个事实,我们没有在一起过。”
  艾伦:“……”
  诺拉更进一步说道:“就是因为,我们其实并没有正式恋爱,所以你也来不及跟我提爱情计划里的要求,对吗?”
  “不对!”艾伦着急地解释说:“如果我真想拿这份计划来要求你,那天晚上,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你离开的。”
  “所以,你现在是在跟我表示,你完全没有做错过什么,对吗?”诺拉心中顿时一阵无名火炸裂了开来。
  不待艾伦回答,她直接站起身来,绕过他的座椅,准备离开。
  修在一旁怂爆了。
  他从未见过恋人吵架,更没见过艾伦如此低声下气地对一个女孩这般说话。他知道诺拉对艾伦来说很重要,可这整件事都是因他当时的一个念头而起。
  修很想继续道歉,可他根本插不上话,只能着急地看着艾伦一把冲了过去,抓住诺拉的胳膊,大声地说:“诺拉,我只是想说,我对你的心是真的,从来没有因为这份爱情计划而左右过什么。我也确实需要跟你道歉,对不起,我应该告诉你一切,我不该跟你隐瞒的。”
  诺拉的胳膊被他抓得太痛了,她用力地挣扎,谁知,艾伦死活不放手。她气极了,怒道:“死泥球,你放开我!!!”
  谁知,艾伦竟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着急地说:“这次,我说什么都不放开了。诺拉,艾洛斯山上,你说你要离开我,是不是因为你知道这事儿了?是不是当时因为这个你生气了?”
  诺拉努力地想要推开艾伦,可她不知怎的,全身没有力气,好像所有的力气全部都堆积在心中,用力地拉扯,拼命地撕裂。
  然而,当她听到艾伦的这个问句时,蓦地,她安静了下来。
  自己当时想要离开他,是因为爸妈留下来的那封信。
  那封信里有着触目惊心的死亡名单,那封信里全部都是地球人对枯砂星所做的罪孽。
  那封信里有她爸妈的盼望和祈求,却也因为这封信,葬送了她刚刚萌芽的爱情。
  因为她觉得,她不配。
  诺拉的嘴巴贴着艾伦的肩膀,被他用力地抱在怀中,他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就像是刺眼的光线一般,灼伤了她的眼眸。
  一片氤氲水气在她的眼底四下散开,她讷讷地哑着嗓子,说:“……不是……我当时不知道。”
  艾伦紧紧地搂着她,难过地说:“你说你要离开我,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我一直在回想,一直在反省,我试图找出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然后,我就想到了这份爱情计划。”
  诺拉就这么被他抱着,透过艾伦的肩膀,她出神地看着前方。可她的视线所及之处,并非族王的寝宫,而是那张血淋淋的死亡名单。
  诺拉努力地将眼泪往肚子里吞,此时,她却难过地全身颤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对不起。”艾伦难过地抱着她,他分明能感觉诺拉在发抖。
  他知道,诺拉一定是气坏了。
  终于,诺拉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滚烫地滑落了下来,她哽咽着说:“如果那天晚上我不是一心想离开,也许,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了。”
  如果不是因为着急离开,有拖延症的她就不会想到要去修总舱门。
  如果没有修总舱门,她就不会看到她爸妈留下来的那封信。
  至少,暂时不会看到。
  就算以后会看到,那也是以后的事儿。
  总之,不是现在,不是现在这种让她刚刚开始的爱情,却必须狠狠掐断,骤然消失。
  可艾伦并不懂诺拉的心思,更不明白她背后的痛苦。他微微松开了她,看着她通红的双眼,和脸上的泪痕,他轻轻地为她擦去眼泪,心疼地说:“可现在也一样啊,你没有走,你还在这儿。你只要相信我,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因为爱情计划而起,更没有被爱情计划而左右。对不起,诺拉,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诺拉可笑地看着艾伦,颤抖着说:“艾伦,开始不了了,我们不可能有未来了。反正,一直以来很爱很爱你的,是我。你的动心和感情,其实,顶多是对我有些好感罢了。就算我们没有未来,艾伦,你不亏的,我还是愿意留下来帮助枯砂星的。所以,你伤心什么呢?难过的是我,受伤的只有我。”
  艾伦着急了,他那双本是湛蓝的眼睛不知是因为心焦,还是因为难过而微微泛红,他大声地说:“诺拉,我对你不是好感!不是喜欢!我爱你,很爱你,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诺拉震惊了,她无声地看着眼前的艾伦,她还在他的怀抱里,感受着他的温度,他的爱意,可不知怎的,本是有些收住的眼泪,再次滚落了下来。她那本是被冰冻成万丈冰山的心,也开始逐渐消融。
  艾伦难过地继续说:“无关爱情计划,无关任何要求,我爱你,很爱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开始了。诺拉,我们接触这么久,你真看不出来吗?”
  “看出来了,”诺拉轻声说:“可我不敢想,我不敢奢望……”
  “为什么?”艾伦心疼地擦去她脸上的眼泪。
  “因为我是人人喊打的地球人。”
  艾伦:“???”
  在一旁看好戏的修:“……”
  艾伦轻笑一声,温柔地说:“从此以后,不会有人说你什么。有我在,我不可能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诺拉咽下心中奔涌的眼泪,低垂了眼眸,看着他的脖颈,难过的说:“不,艾伦,我们不可能有未来的,你我的爱情就止步在这里吧!”
  艾伦微怔,他没想到自己如此吐露心意,诺拉竟然还是不肯回头。终于,他将心底最大的困惑给问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不会有未来?是不是跟那天晚上你没离开有关?”
  诺拉的眼泪滴入他的前胸衬衣,浸湿了一片。
  她没吭声。
  见诺拉完全不回答,艾伦更进一步地问:“是不是跟法比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