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竹沉默了一会儿,手指蜷缩一下,收回去,低声,“姐姐不记得了?”
  鹿见溪裂了,
  瞬间感觉自己像是睡了人就跑的负心汉,愧疚之感压顶而来。
  “我,我昨天精神不好,又可能接触了你的血液,确实……”
  她支支吾吾说不下去了。
  温竹垂着眼,默然拉紧了被子盖住自己的脖子。
  乖巧笑着,解围一般递出去个台阶来,“姐姐放心吧,你没对我做什么。”
  那遮掩的动作,欲盖弥彰。
  他身上的痕迹,鹿见溪早都看见了,但她没经验,一直不敢确认是不是她想那样。还自欺欺人地想,也有可能是她失去理智之后手下没个分寸,劲儿大,抓掐出来的。
  若真是她想的那样,他需要遮什么?
  两人同时静默下来。
  鹿见溪意识到现实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一些。她以为自个什么都不会,且对温竹绝对心软,定然犯不出大错,来欺负他。但瞧瞧眼下的光景,也许有些兽/性是刻在本能里的吧,能无师自通……
  到了这地步,便不能用简简单单的过错二字含混过去,必须同温竹商议个决断出来了。
  她心里打起鼓来,一声比一声强,震得人尴尬又心慌。
  怕给温竹听见了丢人,想要从床上起身离远些。
  刚有个起身的势头,手便被人拉住了。
  温竹央求地望着她,眼眶泛红:“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姐姐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会心一击。
  瞬间突破了她的心防。
  鹿见溪她是想过眼下这么个尴尬的场景,若是避讳,两人只能暂时分开一段时间。
  但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
  她回想到温竹方醒来时的反应,亲昵含笑,像是……并不反感。
  她自己摸着自己的良心,她好像对温竹也不是完全没有想法,虽然说不清是否是对道侣的那种感情。他生得好看,她总爱多看他几眼,眷顾会多些,心疼也会多些,也喜欢他的亲近。
  更重要的,她很愿意同他共处一生。
  既然如此……
  “不会丢下你的。”
  境况由不得她深思熟虑,鹿见溪像是被赶上架的鸭子,全凭混乱的感情驱使地做了决定,安抚地摸了摸他柔顺的头发,无不愧疚,“我会对昨夜的事负责。”
  “什么?”
  鹿见溪难得脸红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以后就做道侣吧。我会请师尊为我们证婚,给我们结同心咒。”
  “……”
  温竹的眸光凝滞住了。
  鹿见溪看他晃神,忽觉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讪讪:“你要是不愿意的话……”
  “我愿意的。”温竹低着头,没让她看见自己的神情,应得小声却坚定。
  他的嗓音温顺,掺杂着一丝喜悦。
  虽然反应不明显,但鹿见溪的要求不高,她自己都还懵懂着呢,只要他不觉抵触就行,之后的事,可以之后慢慢再处嘛。
  笑着,“恩,那好。”
  温竹犹豫,“可是姐姐不是说,想要选掌门师伯做道侣?我不想叫姐姐为难……”
  鹿见溪心想是啊,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天道也算不出来她会干出这种荒唐事。
  做错了事,总要付出代价。
  但她并不觉得委屈和勉强,甚至越想越觉得不错。就是这道弯转得太急,人有点儿发懵。
  她将临云逸当做师兄,欣赏亲近有,处得再近似乎也没有别的想法。至于温竹,他一直在她的心尖上。
  从前没想过要同温竹在一起,思想开了这个口子,就体会到一丝旁的感触来。
  怕他介怀,“我不为难,本就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师兄待我也没那个意思。当初只是有这个想法,随口同你一说,并不全作数的。”
  温竹体会到那言语之中的可有可无,唇角翘了翘,眸子润润的:“嗯。”
  像是快刀斩乱麻,及至此,鹿见溪终于慢慢将事件捋顺了,能松快地呼出卡在嗓子眼,憋闷了一早晨的浊气。
  只是“感情”一下进度飞快,先上船再补票,有点不符合她的性格。
  鹿见溪搓了搓手指,意识到现下温竹被子底下是未着寸缕的,有些坐不住了:“那、那我改日就去禀告师尊。你现在身体还伤着,昨夜又没休息好,我就先回房了?”
  “改日是什么时候?”温竹忽然问。
  鹿见溪一呆,眨巴眨巴眼,不懂他本只是乖巧随她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怕他觉得自己是在敷衍,心里头默算一阵,谨慎道:“下个月,二十六?那天像是个好日子,宜婚嫁。”
  温竹捏着被角,“明天也是宜婚嫁的好日子。”
  “明天会不会太赶了一点?”
  鹿见溪头皮发麻,她早上决定结婚,明天就要成为有夫之妇了吗?
  温竹不答,
  裹着被子,滚到她这儿来,靠在她的膝边,乖乖冲她笑。
  鹿见溪被他笑得心直跳:“?”
  “那我今晚可以搬到姐姐的房间吗?”他仰望着她,天真无邪的模样,亲昵而依赖,“我想和你一起睡。”
  墨发如丝,像是惑人的妖精,撩而不自知。
  鹿见溪几乎扛不住,尽量绷住神情,镇定道,“你身上还有伤。而且昨夜你都已经……”
  那些青红的痕迹,看着怪吓人的,也不知道几时才能好。
  温竹在一个她全没想到时间点,忽然支起上半身,略略偏着头,脖颈仰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轻轻地,在她的唇上碰了下。
  鹿见溪惊呆了。
  “没关系。”温竹贴着她的唇,小声含笑道,“姐姐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第42章 。。。。
  鹿见溪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身子麻了大半,尤其是嘴,就跟不是自己的了似的。
  脸颊涨得通红,受不住这样近的距离, 身子不自在微微后仰。
  “我能对你做什么, 咳咳……”
  温竹笑得无辜, 一派天真, “做……昨夜那样?”
  鹿见溪脑子里嗡地一声, 慌忙捂住他的嘴。
  温竹稍愣, 眉眼弯弯, 笑得更是无害。
  他惯会撒娇, 喜欢肢体接触, 昨夜又自个消化了一宿, 比她先适应道侣的身份无可厚非。
  可,
  鹿见溪无奈。
  可这真是要人命。
  “别瞎说。”她心虚地反驳道, “昨夜是个意外,我不是那种人。”
  温竹笑吟吟的, 手撑在她的腿边, 因为上身支起,云被悄然滑落大半,松散地围堆在他劲瘦纤细的腰间,“嗯,姐姐说是就是吧。”
  鹿见溪无法做做视线处理,干脆看向远方起伏的山脉,“……所以你乖一点,先养好伤吧。”
  “可是姐姐说要同我做道侣,总没有分房睡的道理。”温竹歪过头, 追逐她的视线,“难道你说的‘道侣’,是有名无实的吗?”
  鹿见溪:“……”
  心思单纯率直便是这样,直击球让人接不住。
  他也许都不知道那句“有实”意味着什么,只顾着一味缠着她。偏她脸皮薄,眼下这个关头,不好给他解释。
  张了张嘴,本想说太快了,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可想想昨夜她干的禽兽之事,对温竹而言早就是“有实”了,她还哪来脸同他说快。
  沉默纠结良久,自认血薄,又有愧在先,不敢和他对线,低了头。
  “……那、那你搬过来吧。”
  鹿见溪认命地给自己递了个台阶,站起身,“正好你现在灵窍内留着花镜的精神咒印,我也好时时看着你。”
  温竹看她脸红躲闪的模样,晓得自己步步紧逼,让她有些承受不来了。眼下已经有了他想要的结果,便不再多言,轻轻一笑:“好。”
  温柔体贴地嘱咐道:“姐姐昨夜都没休息好,你先去休息,我夜里再搬。”
  鹿见溪:“……嗯。”
  ……
  鹿见溪没心思回去躺着,纵然身体上疲劳不已还有些头疼,但精神抖擞,根本躺不下去。
  她一脸淡定地转向了炼丹房,高冷地将门带关,崩溃地靠着门坐下来了。
  远离温竹之后,她多少意识到自己冲动了。
  不是说不该肩负起犯错的责任,而是一步一步都被情绪趋势着,几乎没留一点思考的余地,给人感觉分外不踏实。
  鹿见溪给自己灌了点宁心静气的丹药,略略平静了一下。
  人冷静下来后,思路会清晰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