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决听了,忍不住低声笑出来,声音止不住,渐渐传到马车外。
  竖着耳朵认真听的将领大感诧异,心道果然动了凡心的妖就是不一样,连王上都未能免俗。
  车内。
  封决笑够了,对林寒见道:“是我命他们不要循旧礼,从简就是。”
  林寒见点了点头。
  听封决继续道:“这样省去了见无关的杂人,你心情可有好些?”
  “……”
  林寒见没想到是这个理由。
  她当时不过是随口扯了个过得去的理由,没想到封决竟然记在心里了。
  “说话。”
  封决简短地命令着。
  不比在虚妄阵中,他半是恳求半是威胁的让她说话,这似乎是他有意克制强调后的结果。
  “好些了。”
  林寒见应道,承了封决的情,选择性忽略他的强硬口吻,说着玩笑话,舒缓气氛,“也觉得松快多了。想来人一旦放松下来,才能感受到先前积存的疲累,我现下就巴不得立即找个地方躺下了。”
  “你要是困了便睡。”
  封决抬了抬眼,娴熟无比地将林寒见抱到怀里,一手横在她腰间,一手抚在她后颈,生涩却轻柔地一下下顺着她后颈处的肌肤,林寒见稍微动动,封决便在她颈后轻按一次,“乖巧些睡。”
  封决已经彻底将她视为所有物了。
  从幻境出来后、连夜处理酆都内务时,林寒见昏昏欲睡,不小心栽在了封决的肩上,自此封决便发现了一样全新且有趣的事物:抱着她睡觉。
  看似是哄林寒见,林寒见却觉得大约是他觉得拿捏人的脖颈好玩,又像洋娃娃似的摆弄她,许是很有掌控人的快|感。
  起初几次,林寒见没有制止,封决便自然而然地将这项活动视作例行。且他对林寒见的触碰也变本加厉,平日里总是间断性地捏一下她的手,或是捧着她的脸转过视线来,偶尔将她压在椅子上、或是桌面上亲吻。林寒见拒绝几次,封决也不气馁,下次更小心地尝试着吻她,意图让她适应。
  显然,封决没弄清虚妄阵中所见到的林寒见并非是幻象,他既然学会了接吻,又想着林寒见理所应当是他的,那么他要对她亲吻,她不愿意,他便换种方法,或是多加练习。
  不会像其他的事那般,林寒见不喜欢,他就直接切断抛开。
  这点,也能说是某种意义上的无师自通了。
  譬如此刻。
  林寒见被封决抱着,感觉到他手上的动作渐缓,心生不妙,立马就要退开。
  封决眼疾手快地搂紧她的腰,扣住她的肩膀将人更深地拢在怀里,他低下头,不明白事情哪里出了问题,分明接吻是这样舒服的事,林寒见却和幻象完全不一样。
  “你躲什么。”
  封决垂首,额头抵着她的,长长的睫毛扇在她眼睑上,林寒见又想躲,封决略显局促地亲一下她的嘴角,还想装出胸有成竹、颇有经验的样子,安抚她道,“我会对你温柔些。”
  林寒见颤声道:“我不想。”
  这只充满野性的妖王未曾通晓人间情爱便罢了,一朝知晓了甜头,纵然不知道幻境中的她是真实,也要拉着她玩接吻的游戏。
  却也不能让他轻松如愿,多几分艰难求得的结果总是更惹人珍惜。
  “为何?我吻的你不舒服么?”
  封决说着,禁不住又去吻她,亲在她脸颊上。平日里倒是没什么,一旦将林寒见这样抱在怀里,清楚地认知到她是属于自己的,就压不住蠢蠢欲动的心思,很想摆弄她,触碰她。
  要说封决多想做更进一步的事,实则并不强烈,他就只是……想接触她,最好能直观感受她的温度,或者看她被渴求染成另一种样子。
  就像他一样。
  ……
  八宝车停下,将领在外恭候迎接。
  彼时林寒见快被封决磨得招架不住,耳根被他吮得通红,又用犬齿叼着耳垂厮磨着,她闻声连忙抓了帷帽往马车下跑。
  将领意外于林寒见行动的迅速,见她脚下有些不稳,下意识出声道:“王后请小心些,切勿伤了贵体。”
  林寒见的帷帽歪了些许,她伸手理了理,没来得及回答,封决便从马车内跟着跳了下来。
  他伸手搭在林寒见的手臂上,似乎在扶她,又似乎是率先出手擒住她,免得她再次跑了。
  只听封决悠悠地道:“小心些,莫要摔了,得不偿失。”
  这话是接着那位将领的嘱咐说出,本没有什么。
  然而以封决下来的时间和他的耳力,必然是能完整听清将领所说的话,正因此才能接上这句“小心些”。
  但他却没有反驳那句“王后”,连疑问都未曾有过,理所当然地默认了这个对于林寒见的称呼。
  第一百一十二章
  在听见“王后”这个词语前, 封决脑海中的念头仍然是模模糊糊,他想永远地留住林寒见,她乖顺地落在他怀中还不够, 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她同他关系匪浅, 她是带着他的标记和庇佑的。
  ——王后, 就是个不错的方法。
  封决想着, 让她成为王后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只要他允许, 再举办一场婚仪就是了。
  ‘不行。’
  本体封决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出现, ‘你把这种事当成什么,随便玩闹的儿戏吗?’
  分化出的少年封决与本体之间有一定联系, 大多可以自主选择想法的传递, 只在想法强烈时会自动传达到另一方的脑中。王座上的本体大多时候都在沉睡状态,像这种强行连接两方通话的事还是第一次出现,此举会消耗不少心神精力。
  封决被本体的突然发声打得措手不及,脸上的神色险些没控制好,将将维持在皱眉咧嘴的怪异表情上:
  “我要娶她, 怎么就是玩闹的儿戏了?”
  ‘你只是找了个适合宣誓主权的办法,才想着要娶她。’
  “总比你因为欲求想得到她来的好。”
  封决心中冷笑,毫不留情地反击,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都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
  大型自相残杀现场, 史诗级真·我怼我自己。
  ‘你要是一意孤行, 我不会坐视不理。’
  本体封决沉默稍许, 声音又沉又冷, 充满了威胁, ‘别忘了你是因为什么诞生的。’
  是原来的封决追求更强大的实力, 摒除所有多余后分离出来的一半。
  可并不算是什么完全独立存在的人物。
  “闭嘴!”
  封决恼怒地喝止。
  处处留心着的将领在第一时间见到封决表情不对时就开始惴惴不安,过了好一会儿仍是如此,实在是不敢随意惹王上的晦气,只得不住地对林寒见打着求救的眼色,期盼这位神奇的王后能成功安抚了王上。
  林寒见就在封决身侧,早就注意到他表情奇怪,观察一阵,猜测他这副仿若天人交战的样子,是……在和另一位封决说话?
  妖王殿内部分人将她看作是未来王后,这点林寒见知道,没有澄清。一来是没有合适的澄清机会,冒然去做反倒显得她别有用心,多么在意这个称呼;二来是彼时事多,关注点都在封决身上,没空去处理这等旁枝末节。
  不近女色、从来只知道同人切磋打架的人身边一朝出现了一位不讨厌,或许在外人看来还算是亲密的异性,引起猜测是必然的,就连相乌都拿不准封决的心思,对她的态度不免带上谨慎。
  适当的误会可以让林寒见更好行事,可这种误会一旦变成现实——封决现在就默认了对她“王后”的称呼,若是再雷厉风行一些,马上就娶了她,她所有的节奏都会被打乱。
  林寒见不希望封决娶她,占有欲就维持在界限点上,将她视作所有物,再慢慢地转化出别的东西,她都能拿捏好;而不是猛然扔下一剂“成亲”的猛料。
  因而,哪怕林寒见注意到了封决不高兴,看到了将领对她打眼色,还是缄默的毫无作为。
  她最近和封决的“进展”似乎太快,该是时候缓一缓了。
  “王上,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合心意?”
  将领擦着额上的冷汗,对林寒见的“见死不救”郁闷非常,只能亲身上阵,苦哈哈地来试着触封决的霉头。
  封决头疼,懒得说话,摆了摆手让人退下。
  等到他走到休息的朝栾殿,侧首下意识地要去拉住林寒见,才发觉她不知何时离开了。
  他心底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漫上不悦,这等没有缓冲、不必思考的真实反应,如同他伸手去握林寒见手的动作,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深刻地烙在他的动作记忆中。
  认真算起来,他和林寒见再次相遇以来的日子没有多长,但却是几乎每天都待在一起。
  ‘你太习惯她了,这会影响你该有的判断。’
  本体封决的声音再次隐约响起。
  封决花了不小的力气将他阻隔在外,切断了他的声音,本是立即就要转身去找林寒见,想了想,迈进了用做休息的屋子。
  老色胚的话不值得听,有一点却没说错:他确实太习惯林寒见了。
  放在以前,他连有生灵靠近都觉得讨厌。
  居然能让一个人类成为他的习惯。
  两边的想法出发点虽然不一样,却意外共同地落脚在了“暂时缓缓”的支点上。
  按照君王巡城的规矩,至少要停留三日。
  可怜了招待的将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前有王上不快,后有王上王后双双冷淡,这桩招待的事本以为能得青眼,不想到头来反倒弄得他心神恍惚不宁。
  将领帐下有一狐狸谋士,听了事情前后,献策道:“许是王上开荤后,知晓了男女之趣,如今……想要更新鲜的了。”
  更新鲜的还能有什么?
  自然是新人了。
  将领心领神会,立马着手找了十数位美人,顾及着当初封决在宴席上掀破了房顶的“丰功伟绩”,这次便都安排成侍女的身份,命这些人去朝栾殿伺候,若是封决有意,自当笑纳。
  本以为这次总算能舒舒服服地睡个好觉,谁知半夜侍从大惊失色地跑进来,说是朝栾殿那边出事了。
  将领吓得差点现出原形,赶去的路上听清了原委:挑选出的女子中,有一位胆子太大,竟然趁着夜深人静,大胆勾引了封决。
  “什么?!”
  将领听完,愈发胆战心惊了,“她自己作死怎么还要拉上我?你们是怎么选人上来的,拿脸换脑子的人怎么能要!”
  将领赶到,看到林寒见也恰好闻讯赶来,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看吧看吧,这边不要命地勾引,那边人正牌夫人就来了,可不就是没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