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的月亮仿佛血色的瞳孔映在江水之中，随着江水摇晃着。
江上漂着一盏盏河灯，幽幽的灯光倒映在水中，看上去阴森而且恐怖。
一条小船缓缓划向江中，船头上，一身孝服的孙小丽唱着悠悠的葬歌，这歌声在宽阔的江面上响着，听上去那么悲伤。
中元节终于到了，长江江面之上空空荡荡，无比宁静而且空旷。
农历七月十五鬼节，行船的人家也不敢走长江，生怕惊起这江水之中千百年来的无数亡魂。
我跟胖子坐在另一条小船上面。
这船是由罗大通摇着的，这个一百多年前就在水上讨生活的家伙，摇船那才叫驾轻就熟，如臂使指一般。
同一条船上的还有老道跟小咸鱼。
我们这边的人在一条船上，而孙大美，孙小丽还有楚小艾她们跟毒手仵作以及砚姐一条船。
胖子望着江水之中的河灯，低声说道：“要不要这么吓人啊，哥，你叫你小姨子别唱了呗。”
我说道：“我听她自己说好像这是水仙花的召魂歌，七月十五必然要唱的，要是不唱，估计这水中亡魂就不听她支配了。”
“虽然说到现在她也支配不了水中亡魂。”
倒是老道在一边还摇头晃脑的，似乎听得入神。
胖子嘟嘟了一句：“这老头八成是疯了。”
刚说完，便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向着胖子飞过来，胖子脸大，又没有反应过来，啪就打了脸。
胖子叫道：“哎呀妈呀，啥玩意儿？”
我凝地眼一看，却是一只破布鞋子，还带着臭烘烘的脚味儿。
应该是老道的鞋子。
其实老道这身家穿什么样的鞋子都穿得起，不过他却偏爱这种千层底的元宝布鞋。特别是他穿道袍的时候，一定是穿布鞋的，这也算是一个谜团了。
胖子伸手摸了摸这鞋子，便知道是老道砸的，郁闷地说道：“师父你砸我干啥啊，我说的是实话啊，这鬼气森森的江面上，有个唱鬼歌的女人，你说吓人不。”
老道呸了一口，教训道：“你懂个屁，这是正宗的蒿里歌，你知道什么是蒿里歌吗？就是葬歌，传了几千年的葬歌，要不是水仙花还有传承，你上哪儿听去？”
“昆曲牛不牛，那只不过元明才有，可是这蒿里歌却是秦汉甚至更早就有，这是非遗你懂不？没文化的犊子玩意儿，以后别说你是我徒弟。”
胖子被训，马上怂了：“行行行，你有文化行了吧，我就是说一说我自己的心得体会嘛。”
“不懂少开口，”老道说道，“水仙花唱这歌，可不是为了好听啊，她这是在探查江面情况呢。”
胖子低声嘀咕：“人家又不是海豚，用得着吗？”
结果又挨了一鞋子，可是胖子又没勇气把老道的鞋子给扔江里去，还得默默给捡起来，整齐放好了。
老道说道：“你当这一次江面上就咱们还有窦仙人啊？我估计一会儿还得出来一大批人呢，金陵城的江湖人，估计得来一小半，大家都数着这游尸出现的日子呢。”
“特别是今年，这是必出游尸的情况，你说来的人会少了？”
“既然大家都来，谁抢得快算谁的，那咱们为什么不坐摩托艇过来啊，这小船划水，能抢过人家？”
胖子这个问题倒是问出了我的心声。
的确，我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现在都9012年了，还摇什么小木船啊，直接弄个快艇过来，满江面巡逻，岂不是比这小木船靠谱多了？
老道骂道：“你懂个六啊。这游尸的棺材最怕响动，一旦碰到响动，它就自己活动了。到时候弄个棺沉尸走，你上哪儿哭去？”
摇船的罗大通也说道：“的确是这样的，我们在金陵城这么多年，几乎每年都来江上来看看有没有游尸出现，江上有很多捞游尸的行家，他们都说过不可惊动游尸，否则棺沉尸走不说，还会被游尸惦记上。”
胖子哦了一声，然后又说道：“那孙小丽怎么还在唱歌啊。”
“这个你不用担心，蒿里歌跟别的响动能一样吗？有这功夫瞎操心，你不如闭嘴呆会儿，一会儿说不定还得跟别人干架呢。”
就在这时候，江面上又出现了一条小船，那小船的船头挑着一盏白灯笼，这灯笼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奠字。
船头站着一个头上绕白布，腰间缠麻绳的壮汉。这壮汉的脚边有一个挠钩。
罗大通看了一眼这白灯笼说道：“这是金陵阴家，专业捞尸人。”
老道说道：“这也算半个同行呗，看来一会得关照关照他。”
这时候又有两条小船出现，一边小船上站着一个打伞的女人，一边小船上站着一个蓑衣斗笠的男人。
罗大通又说道：“这两个应该是金陵守陵的阴阳煞。”
听着他介绍我不由对罗大通高看了一眼，看来人老精，鬼老灵，这罗大通活这么多年，见识的确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随着他轻声介绍，这江面上的小船越来越多。
而且所有的小船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全都是摇船高手在摇，桨在水中没有半点声响，完全跟幽灵船一般。
老道说得没错，这金陵城江湖人来了一小半，各种小船竟然把江面都给挡住了一般。
这种场景相当诡异，因为现在这江上行船，估计大多都是钢铁大船，哪怕是小船，也都是铁皮船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江上的小船全都是木头船。
真不知道这些江湖人上哪里寻摸过来的这么多木头船。
这些木头船的船头，有些有灯笼，有些有气死风灯，有些却啥都没有。
所有的船都没有用电的，哪怕连手电筒都没有。
船静静在江水之中，想保持在江中静止而不随波逐流，也需要摇船人拥有巨大的耐力还有丰富的经验才行。
我凝着地眼在这些船上扫来扫去，想看看那个窦仙人到底在哪条船上。
就在这时候，突然听到有人惊呼一声来了，所有船上的人全都屏息，只见上游缓缓漂下来一个闪亮的东西，再一看，这竟然是一具发着绿光，长达四米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