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妙玄痛苦的跪在地上，双手捂着面颊，泪水肆意的从指缝间滑落：“哥哥，我一定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的。”
姜初渺紧紧的握着拳头，双目血红，满是痛色。她不敢相信那个一直高高在上的人，被人一剑从高处挑落，从此被人踩在泥里，被人那般肆意的践踏？
程昭昭刚在万千画面碎片中，捕捉到了赵妙玄和姜初渺两人的画面，额头上的水泽就突然蒸发不见，这些凌乱的画面也刹那间消失无踪。
银泉秘境的灵识再次出现在她面前，依旧是一滴小水珠，它道：“好你个狡猾如斯的人，明明是你神魂有异，还道是我秘境之责。”
“不敢不敢，可我说的是事实。我看到的真的不是我自己，不然你再让我看一次？”程昭昭笑嘻嘻道。
“你想的美哦。每次银泉秘境一人只能看一次。”
“我又没看？”程昭昭目光流转，顾盼生姿：“不然你放我出去，我再来一次？”
“你以为这世间是谁都能进银泉秘境的？”
“难得有缘人，恐怕你也是头一次遇到像我这样的人，不如就给我破个例？”
程昭昭又讨好的冲小水珠眨眨眼，露出一排洁白靓丽的牙齿。
“好啊，你想看是吧？”小水珠绕着她转了一圈，又停在她眼前，水珠里露出了她方才的样子，笑得一脸狡黠。
程昭昭看到了水珠里的自己，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原来自己这个时候看起来这么像一个诱骗孩童的坏人。
看着水珠里的‘她’，程昭昭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忙摇头道：“不然，还算了吧，该发生的总会发生，时间会告诉我答案，没必要急于一时……是吧？”
“呵呵……”
小水珠却没有给她反悔的机会，突然涨大了几倍，一下子冲入程昭昭的眼珠。
下一刻，程昭昭突然刺在眼前的一柄灵剑吓了一跳，倏然翻身避过。
执剑的修士整个人冲了过去，程昭昭注意到他穿的是苍剑派的法衣，目光追随而去。
就见那修士在半空中被数道术法击中，身躯瞬间炸的四分五裂，血雾喷洒，将那一处染成一片血红。
程昭昭也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心脏紧缩。
随之，程昭昭看清眼前情形，面目惊惧，整个人剧烈的颤抖起来。
她置身在一处惨不忍睹，堪称炼狱的修士战场。
半空中飞剑齐飞，有无数修士御剑穿梭交战的身影。
各色术法光芒闪耀，刺的她眼睛生疼，泪流控制不住的流出眼眶。
程昭昭飞身下落，只见尸体堆积成山，那些修士身上的法衣来自不同门派，她看到了许多熟悉门派的修士，也有很多从未见过的。
可看到一个个苍剑派弟子的尸体时，程昭昭心中一阵阵抽痛，痛的她不住的摇头。
放眼望去，那座东岭最为高耸的指天峰近在咫尺，只是山峰上的苍翠早已不在，被浓浓的火焰所取代。
正是这座熟悉又陌生的指天峰，让程昭昭猛然捂住眼睛，痛苦出声。
“不，这不可能！”
……
山谷云彩里的银色渐渐淡去，这抹银色就好似被抽空，不知从何来，也不知要重新降临在何处。
银色消散，光线终于穿透云层射入山谷，让整个山谷重见天日。
草丛之上，一群小妖兽欢喜的四处打滚，更有不少爬到草丛中央睡着的阮宛盈身上，肆意的玩耍。
突然，阮宛盈动弹了一下，睁开了一双毫无焦距的眼睛，咧嘴一笑：“嘿嘿，吃饭饭……”
阮宛盈爬了起来，重新趴在地上，学着身旁小妖兽的样子，撅着屁股，低头凑到草丛里一口一口啃咬起来。
‘砰’的一声，一个修士像是被人从半空中甩了出来，一下子砸到了阮宛盈的身旁，吓得她整个人哆嗦了一下，学着小妖兽们一样手脚并用的躲入了草丛里。
被甩出来的修士就地翻滚一圈，重新站了起来。
“出来了？”
赵元朗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山谷，他这是从那个银泉秘境里成功出来了？
自他之后，他们一行人都在原地冒出，一个个神色各异。
“哥哥！”赵妙玄看到赵元朗一瞬间就扑入了他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赵元朗难得温柔的轻抚赵妙玄的脑袋：“妹妹，怎么了？”
赵妙玄没有回答，只一个劲的哭泣。
“难不成你看到哥哥死了？”
“呸呸！”
赵妙玄一下子就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怒视道：“哥哥，你胡说什么！有你这么咒自己的吗？”
赵元朗故作松了一口气：“不是就好，我看你哭得那么伤心，还以为是提前哭丧呢。”
“哥哥，我突然知道为何小昭儿懒得搭理你了。”赵妙玄之前的伤心突然消减大半。
“哦？为何？”赵元朗好奇道。
赵妙玄道：“你这人，嘴太欠。”
“彼此彼此，我们可是孪生兄妹。”赵元朗胡乱的柔了柔赵妙玄乱糟糟的脑袋。
所有人都从银泉秘境之中出来了，包括依旧出现在幻阵之中的阮威。
除了赵妙玄出来时嚎啕大哭，其余人的脸色也大多没好到哪里去。
阮威更是在幻阵里不断的破口大骂：“栖迟，栖迟！你该死你该死，你凭什么，凭什么毁了我的……啊啊！”
他后面的话像是被咬住了舌头，生生发不出音来。
每个修士在出秘境的时候，都知道了一个规矩：入秘境者，所见所闻所历，只能压在心底，成为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
因为无论用何种方式，这个秘境都无法被说出口，除非是事情即将发生的那一刻。
“昭儿。”
邶锋半蹲在程昭昭身前，从秘境里出来之后，就见程昭昭就抱着自己的膝盖蹲坐在草地上，目光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程昭昭抬头，眼中有明显的恐惧：“邶锋，我们回门派吧。”
邶锋被程昭昭此刻的眼神触动，就好似突然被焰火烫了一下，痛惜不已。
心知程昭昭一定是在秘境之中看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邶锋安慰道：“银泉秘境里看到的事情，未必就一定是真的。”
第315章 魂不守舍
“真的吗？”程昭昭猛然抓住了他的手臂，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邶锋，你说的是真的吗？”
邶锋点头：“银泉秘境之中不过是一场梦，忘了吧。
昭儿，往后的生活，我们只要好好的过，无愧于心，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我们都可以坦然的去接受。”
这话，不仅仅是说给程昭昭一人听的，而是在场的所有修士听的。
无论是出来之后看不出情绪的他自己、面无表情的慕生寻、一副心思深沉的谢潋墨、喜笑颜开的赵元朗、痛哭流涕的赵妙玄、满面愁容的姜初渺、神色淡淡的余恬，还是面前的惊弓之鸟程昭昭。
他们这些人都不应该被这一场秘境画面所影响。
……
……
程昭昭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距离上次的外出任务已经过了数月。
可她还是经常会被梦中惨绝人寰的那一幕惊醒。
每一次她醒来，都会立即跑到殿外去看看那完好无损的指天峰。
只有确认了指天峰的安然无恙，程昭昭才能放下心来，觉得看到的那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
苍剑派，这样的东岭大派，怎么会在有朝一日成为无数门派攻伐的对象？
苍剑派的护山大阵，据说是能承受的数个化神同时的攻击，护了苍剑派数万年之久的安全屏障，怎么会被轻易破除，让那些门派修士长驱直入？
若真到了那样的地步，恐怕是整个东岭乃至整个天楚的一场浩劫。
这件事情太过重大，她在流荒的时候根本就无心任务。
邶锋也看得出她心不在焉，才在等来了门派接应的前辈之后，交接了阮威、阮宛盈两人，告知流荒山脉发生一切，而后带着程昭昭提前回了门派。
可她的心情也一直没能好转。
“小九到底在那该死的破秘境里看到了什么？”
凉亭里的风花愁容满面，一只手不断去撕手中的鲜红花束，花瓣已是碎了一地。
“看看好不容易给我养的白白胖胖的，这才多久，都快瘦脱相。”
比翼瞥了一眼合一殿外魂不守舍的程昭昭，只觉风花说的太夸张了，不就是神情憔悴了些吗？
哪里有瘦？
“你那是什么眼神，小九都这样了，你身为她师兄居然都不关心关心？”
比翼的眼神成功激怒风花。
比翼侧首，明媚的阳光把他俊美的面庞勾勒出一道金边，他道：“这件事，谁都帮不了她。这就跟得了玄演卦下下签的修士那般，终日担心受怕，说到底只是无法接受有那一日。”
“啧，小钰，这个道理谁都知道，可事情不出在你身上，你自然说的轻巧。”
风花身子一扭，执手撑着脑袋：“我不管，你得给我想办法，我可看不得小九在这样下去。”
“师姐，该开导的，你我二人皆已开导过。她也已在尽力调整，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想开了。”
比翼也是过来人，个中滋味他很清楚，这种时候谁的话都不管用，只有靠修士自己才能过此关。
说来，像银泉秘境那样的地方，跟其他的秘境不一样，没有宝物、没有危险，没有修士主动去寻过这样的秘境，才会使得这个秘境成为传说中的存在，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虽然在外界那些从未去过的修士看来是一个可以预知之境，可去过的都知道，那可称之为一处心境试炼地。
预知未来，若是美事一件，终日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