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破浪 > 科幻未来 > 黄皮子 > 黄皮子 第168节
  老太太看着红艳艳的纸扎小马驹,问他,这是汗血宝马嘛?
  方老头说是。
  其实他哪知道汗血宝马长啥样!
  老太太便把银元给他,让他把纸马摆在纸扎铺的后院里,改天再来拿。
  夜里,方老头刚睡下,就听见后院里咚的一声,随后是人仰马翻的嘈杂,有人嚷嚷:“哎呦呦,可把俺摔死了,你个傻婆娘不知道开门么?”
  方老头跳下床,连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往外跑,到了院里就见院门大敞,摆在院角的小纸马不见了,门外则传来踢踏踢踏的马蹄声。
  方老头追出去,就看邻居家门口的灯笼下,有一匹矫健的枣红色小马正在撒蹄狂奔,马背上一前一后坐着两只肥耗子,后面那只搂着前面的腰,还背了巴掌大的小包袱。
  眨眼间,枣红小马就驮着耗子消失在夜幕下。
  方老头气的直骂娘,怎么这两天总出这种事?
  他连夜跑到那老太太家质问。
  老太太一听耗子骑着马跑走,连说难怪难关,原来是耗子!随后又喜上眉梢:行了方扎纸,没你的事了,你回去睡吧。
  方老头骂她:什么叫没俺的事?你不把话说清楚,俺明天就到保长那告你去。
  第三百五十九章 老黑毛与猎人王2
  老太太说:那俺告诉你,你可不许告诉别人!你也知道俺家里供着菩萨像,是不?不瞒你说,这菩萨像是十年前俺在外面捡来的,本来想修个来世不再受罪,可自打俺供上菩萨,家里的米缸吃不完,柴火烧不尽,俺一直觉着是菩萨保佑,直到前天夜里,俺梦见两个白白胖胖,个头不高的老夫妻,他们对俺说:幺凤啊,俺们两口子在你家吃了十年的香火,一直保你柴尽烧,米尽吃,但现在缘分到头了,俺们得走了。
  俺以为这俩是菩萨,就跪下问,发生了什么事,为啥缘分到头了?
  他俩说:打南边来了个喇嘛……不对不对,这是前几天在茶馆听人说的书!打南边来了个大将,身穿龙鳞甲,手持斩尾刀,乘着derder车,驮着嘣嘣炮,要找隔壁喜欢扒裤儿的那位打架,俗话说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俺们两口子是哪位都惹不起,只能逃难去了,这次来见你,一是告别,二是托你帮个忙,你去找村里的方扎纸,让他给俺们扎一个汗血马,不要太高,否则俺们上不去……
  第二天起床,老太太在自己的鞋壳里发现一块银元--——这是老太太说的。
  方老头觉得老太太的鞋壳里肯定不止一块银元,鬼知道那俩耗子精究竟给了她多少,不过得知小马驹跑走,不是黑毛老仙作祟,他松了口气,随即又好奇那南边来的大将是什么情况,便等天亮后,叫儿子陪着,到刘家屯子打听,结果他俩经过老槐树时,他儿子突然听见一句,裤子不错……
  说完这一番经过。
  方老头看着福满仓问:“不知这位是?”
  大根老丈人也问:“难道你就是南边来的大将?”
  大根赶忙介绍:“没错,村里人都说满仓叔是下凡的金甲大将。”
  他老丈人又问:“那龙鳞甲斩尾刀derder车嘣嘣炮又是啥?”
  所有人看向福满仓。
  福满仓苦笑着解开上衣口子,露出一件蛇皮缝的小马甲,他说是十来年前在山里打死一条大蟒,用蟒蛇皮给自己做的。
  斩尾刀就不用说了,砍过白狐尾巴的猎刀。
  福满仓又从裤口袋里掏出两个擀面杖粗,三寸来长的大炮仗,他说是好些年前的夜里,有一群野狼跑到他屋外嚎了一宿,转天他就找县城里卖炮仗的师傅,做了几根这玩意,一炮仗能把人脑袋大的石头炸飞,他平时在山里转悠都要带两根在身上,对付豺狼虎豹。
  来刘家堡屯子前,福满仓就想到用蹦蹦炮对付老黑毛,他还特意带了一根十多米长的牛皮引火线,只要老黑毛要他的裤子,他就给老黑毛送一场礼花,可惜老黑毛瞧不上他的破裤。
  这是因为福满仓没有考虑到自己的身份。
  被老黑毛扒裤儿的人,都是身子骨虚,会被槐树妖吸阳气的,福满仓是不是金甲大将下凡还有待考证,但他一辈子没娶媳妇,正儿八经的老处男,练着童子功,普通妖邪别说吸他的阳气,近身都难。
  嘣嘣炮有了,可derder车是啥,福满仓也不知道。
  这时,院里的老毛驴叫了一声,大根说:“是不是咱坐的驴车?这老毛驴偷懒,走两步就得歇十步,一路上我抽它鞭子,没少吆喝der~~驾!”
  众人恍然大悟。
  福满仓吓跑隔壁村两只耗子精,倒是让大根丈人和方老头对他刮目相看。
  几人聊会闲天,方老头突然一拍额头说:“娘个腿的,光顾和你们唠嗑了,俺家小子还光着屁股在草壳里蹲着呢。”
  方老头起身要走,福满仓突然想到一个主意,将他拦住:“等一下,老黑毛要了你儿子的裤子?”
  “对。”
  “那俺跟你去,俺把嘣嘣炮塞进你儿裤子里,等老黑毛夜里来取裤时,一炮仗崩飞了它。”
  方老头霍然色变,赶忙摆手:“不成不成,俺就是个普通老汉,连那俩耗子精都不如,不敢搀和你们的事,你再想其他法子吧。”
  大根老丈人也说,老黑毛收裤子没有规律,有时夜里就把白天挂的裤子拿走了,有时挂到烂也不见它拿,等它主动往炮仗上跑,不可行。
  福满仓让他想个可行的法子。
  大根丈人想不出。
  福满仓道:“那就照俺说的做吧,方师傅,再劳烦你扎个像一点的纸人,俺给它穿上衣服和裤子挂到老槐树上,怀里抱上鸡鸭鱼,想办法把老黑毛引出来,不管成不成,总得试一试。”
  方老头还是不愿意,福满仓索性跟着他去了扒裤儿沟,当着他们父子俩的面,将那条刚挂上去的粗布裤子拿下来,死活拖方老头下水,最后方老头黑着脸领他回了自己的彩糊铺。
  方老头扎一对活灵活现的红男绿女,点上眼珠子,一个穿上他儿子的裤子,一个穿着女人的粗布裙,福满仓则弄了好多吃食塞在这俩纸人身上,烧鸡活鸡死耗子,馒头苹果花生米,就连玉兔马喜欢的胡萝卜和大白菜叶子也有,只求能把老黑毛引出来。
  准备好后,福满仓将两个纸人挂在老槐树上,又和大根卸了驴,将篷车推到槐树旁的草丛里,俩人藏进去等老黑毛现身。
  直到太阳落山,都没见老黑毛的踪影,反倒把一个路过的媳妇吓尿了裤子,哭着跑了。
  大根问:“满仓叔,你说咱这样做,是不是太不把老黑毛当回事了点?”
  “什么意思?”
  “大白天的,咱又挂纸人又推车,老黑毛不是瞎子,还能瞧不见咱们?而且隔壁村的耗子精都知道你要来,老黑毛道行更高,会不会早就察觉到了?”
  福满仓问:“你有更好的办法?”
  “没有。”
  “那就等着吧。”
  福满仓不知道耗子精怎么知道他要来,但他打了一辈子猎,山里有什么风吹草动,耗子总是最先逃跑的,耗子天生就有预知危险的本领,而不是成精的畜生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否则几十年前,摩天岭的白狐狸怎么没有预知自己会被福满仓砍掉尾巴?
  至于老黑毛有没有看到他们做手脚……
  管不了人家,福满仓也是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寄希望于老黑毛是个睁眼瞎。
  那一晚没有月亮,可谓伸手不见五指。
  天黑后,福满仓让大根回去拿个灯笼,挂在老槐树上。
  大根还问他:“你怕老黑毛看不见啊?”
  福满仓说:“是俺看不见了!”
  破天荒,大根对福满仓的信心产生一丝松动。
  挂了灯笼回来,俩人就在篷车里等着,直到三更天,大根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将帘子掀起一条缝,便见土路对过的草丛里,有一只白兔子正在蹦跶。
  白兔子跑到老槐树下,借着灯笼光,一只头顶有黑毛的黄鼠狼骑在兔子背上,两只前爪握缰似的抓着兔耳朵。
  大根脱口而出:“狗日的,还真骑着兔儿……”
  福满仓赶忙捂住他的嘴,做一个嘘的手势,他轻轻掏出火折子,吹出火苗,捏起引火线,等老黑毛靠近。
  第三百六十章 老黑毛与猎人王3
  老黑毛骑着玉兔马跑到槐树下,先仰头盯了树上的纸人一阵,随后下了兔,爬上树梢,向那吊着纸人的枝桠跑去。
  跑到一半,不知老黑毛发现了什么,突然停住,十分急促的叫出两声“唧唧”,转头就跑。
  大根急忙低呼:“满仓叔快点火,老黑毛要……”
  话未说完,又被福满仓捂住嘴。
  就看老黑毛一溜烟逃到树下,跳上兔子背,抓住两个兔耳朵,用力一抖,白兔子得了命令似的向草丛蹦去,很快就钻进草里看不到了。
  这一幕,别说普通人,就连福满仓都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嘟囔一句:“跟你娘个人儿似的,你索性给那肥兔子配个鞍得了!”
  大根在一旁埋怨:“满仓叔,刚才你咋不点火?现在它跑了,咱白等大半夜不说,二根的仇可怎么办呀?”
  福满仓盯着老黑毛消失的方向,问道:“你打过黄鼠狼么?”
  “咋没打过?原先我爹在的时候,我俩上山打猎,狐狸兔子黄鼠狼,啥都套过。”
  “你守过套么?见过黄鼠狼怎么上套么?”
  大根老实道:“那倒是没有,每次下了套就走了,不敢在附近呆,怕被狼围住。”
  福满仓就没有再说了。
  大根就是前面说过的那种猎人,白天下套,晚上找地休息,转天再去检查陷阱,这种方式胜在安全,但陷阱容易被路过的野兽破坏,比如做一个逮兔的套,却被野狼小鹿踩住,套就没用了,做一个逮狼的套,若是来了狼群,也会把掉进陷阱的同伴救走,所以有些胆儿大的猎人喜欢守套,一来避免陷阱被破坏,二来遇到陷阱对付不了的大型野兽,能及时补刀。
  逮黄鼠狼大致有三招,一是找见黄鼠狼的洞,在洞口放网,然后烟熏水罐把它们逼出来自投罗网,二是野外看见黄鼠狼,这只能用猎狗追,猎人是肯定撵不上的,第三就是布陷阱,最简单的是找根多半米长的竹筒,中间打通,内壁打磨光滑(重点步骤),在野外挖个坑,将竹筒斜着埋进去,与地面齐平,里面放上带血腥味的饵,黄鼠狼过来吃饵,滑下去就爬不上来了。
  福满仓没有专门逮过黄鼠狼,他是逮只鸡,掰断鸡腿拴在网兜上,啥来逮啥,但他守套时见过黄鼠狼来吃鸡,那个迂回试探,旁敲侧击,别提多费劲了,再聪明点的,还会抓住树枝挑逗野鸡,看它飞不飞,要是个半死不活的,黄鼠狼就跑了。
  他还见过黄鼠狼逮蛇,先骚呼呼的撩逗一阵,把蛇激怒,便吸口气让肚子鼓成球,躺在地上等蛇来缠,蛇一缠,黄鼠狼就吐了气钻出去,反口咬在蛇脖子上。
  还有黄鼠狼逮鸡,前面说过的被老黑毛附体的小孩想吃咯咯咯,为啥满院子撵着母鸡乱飞?
  因为黄鼠狼怕挨鸡啄,而且鸡飞不久,只能扑腾两下,黄鼠狼逮院里的鸡,都是一通乱撵,把鸡吓得飞起来,它们张着嘴在底下等着。
  要不说黄皮子邪乎呢,别的不说,就它们张着大嘴等鸡落地的模样,已经怪吓人了。
  福满仓没有立即点火,因为他知道老黑毛在故弄玄虚。
  他依然捏着引火线,静静观察。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老黑毛就骑着兔子回来了,到了树下没有停马,先绕着槐树转了几圈,这才停在纸人脚下,无比疑惑的打量吊在树上的两个纸人,似乎想不通这二位怎么如此有孝心,主动送吃送喝,挂盏灯笼给它照亮不说,还把自己也挂了起来。
  老黑毛前后左右的观察一阵,没发现异常,便大着胆子爬上去,抱着纸人身上的两根胡萝卜和白菜叶子下来,蹲在树下,两个爪爪捧着胡萝卜,往大白兔嘴里塞。
  白兔子咔嚓咔嚓啃了起来,吃的津津有味,片刻功夫就造了一根。
  老黑毛再喂第二根。
  大根低声问:“满仓叔,还不点火?”
  福满仓从帘缝里盯着,回道:“再等等。”
  十多米长的引火线,需要七八秒才能烧过去,虽然福满仓给引火线做了伪装,可火星子一闪,很容易被老黑毛发现,同时,他也不确定两个嘣嘣炮的威力,能否炸死树下的老黑毛,而纸人身上送给老黑毛吃的烧鸡活鸡,都用绳子捆的很紧,福满仓想等它爬上去捣鼓活鸡时再点火。
  就这样继续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