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整整半个小时，男人都在向陶默夕打听罗茜茜的事，从她的性格爱好，到家庭背景，等把这所有事弄清楚了，男人向江清寒点了点头，“行了，需要知道的都知道了，走吧。”
江清寒便二话不说直接站起来往外走。
“哎，那个……”陶默夕还想说什么。
江清寒却只是淡淡回头瞥了她一眼。
陶默夕：“你今天叫我出来，就是为了问罗茜茜的事吗？”
江清寒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嘲讽的笑，“不然呢？”
离开咖啡馆，男人从衣兜里摸出一包烟，点燃一支塞进自己嘴里，然后又将烟递给江清寒。
江清寒摆了摆手，推拒了。
男人直接将烟揣回兜里，吐了一口烟，斜睨着江清寒，“那个普通人好像对你有点意思？”
江清寒：“和我有什么关系。”
男人：“你把她叫来询问罗茜茜的心思，回头那个罗茜茜死了，不是得把她吓坏了？”
江清寒不屑，“我倒是巴不得她被吓到，省得总跟着我，碍手碍脚的。”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拦了一辆出租车，开到罗家附近的街区才又下车。
男人感叹道：“哎，普通人世界真是方便，若是换了在主城，还要用阵法传送。关键是主城内的所有传送渠道都被中书院监控，我们根本不可能使用，上回出任务暗杀一个中书院政要，我就差点没能脱身。”说完，竟然还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二手的国产智能机。
江清寒瞥了一眼，发现男人竟然在看直播，用的就是方果平时做直播的那个软件。
“你还买了手机？”他很惊讶。
不知道为什么，男人在看直播时，身上的杀气敛去不少。而他正在看的直播，是一个小男孩在爬树。小男孩正是那个原型是一只小白猴子的图小白，前些天刚和母亲流落到陆文修的牙医诊所。
男人不以为意，继续盯着屏幕上的小男孩，眼睛里不自觉流露出温和的神情，“呵呵，最近这东西不是在阵法师世界里挺流行的么，我看新的太贵买不起，就买了个别人用过的。”
江清寒沉默地在旁边跟着看了两眼，实在是不明白，一个小屁孩爬树有什么好看的。
这时，街道尽头传来引擎声。
江清寒正色：“来了。”
男人表情一变，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屏幕，然后将手机小心翼翼收进口袋里。
联盟军司令下的最新指示，是要进行一场针对中书院阵法师后备役的大清洗行动。最先清洗的，就是刚刚从普通人觉醒为阵法师的新手，务必要在他们被人送到中书院之前处理掉。而幽州辖区的觉醒者一共有十五个人，男人负责的名单第一个，就是罗家的继女罗茜茜。
两人此时所在的位置，恰好是从德世高中到罗家的必经之路，听到有车子行驶过来，江清寒以为是罗茜茜的车子，然而等那车子走近，江清寒才认出来，这居然是陆家的车子。
旁边的男人是异兽，用鼻子嗅了嗅，也察觉到不对，“这不是那个觉醒的普通人，车上是一只饕餮。”
江清寒点头：“没错，她就是现在那个大名鼎鼎的饕餮。”
从这里往前面一直走，就是灵犀胡同，方果恰好是要去陆文修的牙医诊所，经过这里。
男人却很惊讶，“她就是那只拐跑了咱们大半个穷奇军团的饕餮？”
“嗯，就是她。”
车子很快驶过两人藏身的位置，江清寒为了避免被方果闻到什么，还特地布置了隐匿身形和气息的阵法。
“哎，这小姑娘很厉害啊！”男人眼中竟然生出向往之色，“要是能和她说两句话就好了，感谢她收留那些被驱逐出城的异兽，这大冷的天，不至于让他们流落街头，像是我们朱厌一族，都很怕冷。”
很快，道路尽头又驶来一辆车子，这回江清寒确认上面坐着的人是罗茜茜。
“就在这里动手吗？”江清寒问男人。
男人点点头，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伺机而动，然而当罗茜茜的车子已经驶过去了，男人还是没有行动。
江清寒侧头看了男人一眼。
男人皱眉，“这个小姑娘看着年纪很小，我……我有点下不去手。”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169章 chapter169
罗茜茜的车子最终驶过去，男人却始终没能出手，低头看自己粗糙的掌心，居然面如死灰。
江清寒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还有机会。”
男人却捂住脸摇了摇头，“不行的，我，我可能没办法完成任务了。”
江清寒表情顿时严肃起来，“不要胡说八道，你知道不能完成任务的后果吗？”
男人不说话了，沉默半晌之后，忽然深吸一口气，“你处决我吧。”
江清寒不可置信地骂道：“你疯了吗？”
男人拿出一份名单展开，只见除了最上面的罗茜茜的名字，依次还有展恒，陈追游……他嗓音沙哑道：“我也是个父亲，这些刺杀名单上的人都是孩子。我原本以为我可以的……”
江清寒看着男人，沉默片刻后，忽然冷声说：“我会向上面申请，帮你换个目标对象。”
男人却神情悲哀地笑了笑，“联盟军怎么会容得下这样的失误？你动手吧。”
这就是为什么联盟军派人行动，每次最少两人一组，如果一个人背叛，另一个人就会有权力当场处决对方。这种规定并不科学，也有违法治，但是却能将一个暴力组织的效率发挥到极致。
命令凌驾于一切，违抗就要以生命为代价。
江清寒看着男人，眉间紧蹙，终于缓缓抬起手。
男人闭上眼，并将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握紧那部二手的智能机，神情竟然渐渐平静，甚至连唇角都带了一些微笑。
江清寒划出阵符，凌厉的阵术锋芒寒气逼人，然后直接劈向男人胸口，却在最后关头，微微一偏，锋刃擦着他的肩膀划过。
“你走吧。”
男人无比震惊地睁开眼看着江清寒。
“走吧。”江清寒有点不耐烦了。
男人错愕：“那，那你怎么办？”
江清寒直接夺过男人手上的短刀，往自己的大腿上狠狠一划，只听刺啦一声，深可见骨的伤口顿时血流如注，江清寒却只是皱了皱眉，便将刀子一丢，随便划了个止血的阵符。
“你这是……”
“走吧！我就说你伤了我逃了，这里是幽州城管辖地界，联盟军不敢大肆缉捕，你只要躲过这阵风声，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可是……”男人看着江清寒腿上的伤，还想说什么。
江清寒却摆了摆手，“你现在生出不忍之心，以后再也不可能在联盟军里待下去了，不如就此离开。”
男人终于下定决心，后退几步，冲江清寒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便转身跑出了巷子。江清寒等他走远，毫无波澜的脸上才渐渐出现痛苦的表情，倒吸着气，拖着那条伤腿，仰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他现在终于理解为什么联盟军里那么多人都喜欢吸烟了。这种疼得让人想哭爹喊娘的时候，真他妈适合吸一根烟啊……
江清寒从衣服内袋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粉末敷衍地倒在伤口上，本来想缓一缓，等伤口稍微愈合一些再离开，谁知巷子口忽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居然是男人去而复返。
“小江！快跑！是中书院的调查员！”男人飞快地往江清寒这边跑，一边跑一边大喊，可是身后很快有十几个人追上来，个个都是满身杀伐之气，一个接一个地向男人丢着阵法。
男人的身后几乎被阵法炸开了花，他想要抵抗，但是他略显拙劣的阵法和那些追击他的人相比，简直是螳臂当车。他被越来越多的阵法击中，而用以防身的只是手中的那把短刀。最后他被几个阵法师联合布下的阵法困住，喉咙里发出一声古怪的长鸣声，然后竟然变成了一只足有两三人高的庞大白色巨猿！
只听身后那些人中有人冷声道：“这只朱厌竟然敢在普通人世界里变出原型！当场击毙！”
然而变出原型的巨猿抵抗力和攻击力却比人形状态下提高了不知几个等级，他再次发出嘶吼声，撑破了困住他的阵法，跑向江清寒，一把将他抱起来，然后飞快地向前逃窜。
很显然，这只朱厌去而复返，是为了回来救江清寒。
然而当江清寒看到了朱厌身上的伤，却心头一惊。
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背负他用这么快的速度逃窜，这是不要命了吗？
“老图，你放下我！你再这样下去就完了！”江清寒道。
但是朱厌却仿佛没有听见江清寒在说什么，只是呼哧呼哧地往前奔跑，原型状态下的他速度极快，几乎化成一片白影了，而那些中书院的调查员似乎很怕朱厌会顶着原型跑到闹市区，不敢再无所顾忌地追下去，渐渐被甩开。
朱厌跑到一处儿童公园，终于力竭，把江清寒安全放下之后，庞大身躯轰然倒下，砸在绕园小火车的车头，将整列火车都从铁轨上掀了下来，发出轰鸣的巨响。
“中书院的人……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清洗行动？”朱厌喃喃地自言自语，“他们，他们好像是，一早就等在了那里……”
江清寒在朱厌的额头上画了个阵符，朱厌那看上去像是白色巨猿的身体一点点缩小，重新恢复成人形，江清寒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赤`裸的男人身上。
“老图，你先不要说话，我帮你看看身上的伤。”江清寒开始用阵法为老图止血。
老图的瞳孔却一点点涣散，“原来联盟军里真的有内奸……”
“你他妈先不要说话！”江清寒看着老图身上怎么也止不住血的伤口终于怒了。这些伤口都是高阶阵法造成的，根本不是随便几个止血术就能治愈的。
老图果然不说话，安静地看着江清寒，眼皮却越来越沉。
江清寒害怕了，轻轻拍了拍老图的脸，“老图！你说说话，说说话！”
“其实联盟军里的异兽们都在说，司令不应该吸收阵法师进来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是我就不同意，看看小江你，人就挺好的……”老图声音越来越低，像是要睡着了一样，最后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其实都是孩子啊。”
然后他就闭上了眼。
“老图！老图！”江清寒颤抖着手指，探了探老图的鼻息。
已经没有了呼吸。
这时中书院的调查员又追过来，江清寒眼神一沉，拖着伤腿向着一个方向逃。
“追！”那些调查员发现了江清寒，立刻围追上去，看到已经断了气的老图，只留了一个人看守，其他人全都去追江清寒。
方果让黎叔送自己去牙医诊所，走到半路，忽然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她浑身一僵，忙让黎叔停车。
“果果，怎么了？”黎叔回头问。
“这附近好像有一只受伤的异兽呀，我想下去看看。”
黎叔听了一愣，“异兽？”往窗外望了望，这附近只有一个停业的儿童公园。“在这里吗？”
方果点头，“嗯，我闻到了。”
黎叔见方果下车，有点不放心，熄了火锁了车门跟上去。
方果凭着味道，很快顺着血腥气找到了儿童公园小火车的位置，远远看到一个人站在那里。
黎叔一眼认出那人是阵法师，拉住方果，“先等一下，那人是个阵法师，看穿着应该是中书院的调查员。”
方果对调查员这个称呼不陌生，她父母生前就是调查员来着。
“那阵法师旁边有个受伤的男人，就是异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