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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从绪吃完最后一块她爱的含州小甜食时,我接到了家里来要钱的电话。他们在那头说伏明义身体恶化需要住院,讨债的人又上门打砸抢还把他摔到了地上。
  我查了查自己的银行账户,心惊肉跳。呵,又是一次洗劫。
  从绪舔了舔手指,她真的好喜欢那小甜食,拿出她的卡递给我,说没关系我们一起想办法,我这里有些钱你先拿去用。
  “先拿去用”,我是这么想着安慰自己的。可之后她又给了我几次钱,每次都是借着解燃眉之急的由头,慢慢的我发现自己可能已经还不上了。即使这样也还是不够,伏明义的债和病就像个无底洞一样,先是抽干我,现在又要吸干从绪,我好怕。
  我在这种恐惧中,目睹我们的小日子愈发窘迫小心,开始吃不起路边摊,连地下室的房租都欠了两个月。我们早出晚归,兼几份职,用尽力气,像垂死挣扎。有一天做爱做到一半,她累得睡过去,我抱着她疲惫地合眼,用最后一丝力气悲哀地想,是不是还是只有去卖才可以。
  因为没有钱,所以也没有饮食,没有男女。连最本能的生理欲望都因为贫穷而妥协,我真是个废物。
  “别再给我钱了,剩下的我自己会想办法。”我心中郁结,可能不知不觉连脸色和语气也阴沉地吓人。地下室里长久地沉默,等我反应过来抬头,才发现从绪的手仍然悬在半空中,眼里满是担忧和疑惑。
  我突然意识到这样的眼神其实自己应该很熟悉的。这大概是伏明义起初经商失败头几年我看他的眼神,看原来的好爸爸开始酗酒,开始精神萎靡,时而无能狂怒,将怨气发泄在妻女身上。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走他的老路。
  我愧疚地抱住她,语气软和下来,低低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小绪...”
  “我刚才在想事情,不是故意的...想让你把自己的钱攒下来去上学,别被我耽误了。”
  她回抱住我,带着委屈的声音说,“那你呢?你的大学呢?”
  我的大学要为我爸堕落的人生陪葬了吗?
  于是终于熬到某一天我要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那边报了个“市场价”,并让我人过去给他们看看,好的话能再加。
  我没有告诉从绪,只是平常地回到家,望着地下室天井里青青欲雨的阴天,压抑得快要死去。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天从绪比往常更沉默,也像在犹豫什么。不过我们都没说,在压抑中好似一切如常地捱着,只有做爱时尤其卖力。
  那晚她在我身下眼神迷离,喃喃地说,“我是真的爱你...“
  ”我是真的爱你...”
  ”小羲...“
  ”我的小羲...”
  “嗯...是你的...”
  我操着缱绻在我怀里的爱人,迷恋地回应她。
  ”你的女人,只有你能艹...”
  对不起...对不起...我在心里说。
  融为一体时,我们对彼此放心。
  我强烈地感受到被她爱着,于是开始相信只要我们在一起就一定可以渡过难关。我决定就算去卖,也不能继续让她受委屈。
  只是,第二天那个说了真的爱我的从绪消失了。
  她应该是一大早走的,因为等我醒过来时她睡的那侧床已经冰冷。
  可能...是去工作了吧,怎么也没提前和我说。我强行压住心里的不安,逼自己该干什么干什么。下班后继续坐立难安地等,实在受不了了就跑到弄堂口的路灯下等,燃尽一支又一支烟。我害怕,怕得浑身忽冷忽热快哭出来,怕一种强烈的预感变成现实。
  她消失了一天,我等了她一天。
  半夜时,终于等到了一个从远处沿着一盏盏的路灯走过来的身影。我再也支撑不住了,原地蹲下痛哭,待会儿我一定要骂死她,为什么不辞而别,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她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那个身影终于走到我身前,她在路灯下的影子罩住了我。
  见我抱住膝盖蹲在地上啜泣,她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温柔地摸摸我的头,“小黑...”
  我猛地抬头看她,正想声泪俱下地控诉,却发现她竟好像很悲伤,早已满脸泪痕。
  “怎么在这里?快回家睡觉吧...”她擦拭掉脸上的水。
  “呜...你..你怎么啦?去哪里了?..为,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不接电话,不回短信..”我明明哭得上气不接下去,现在强抑着情绪问她。
  “乖,我们回家啦,回去慢慢和你说”,她牵起我的手,向家走去,“好不好?”
  我牵着她温暖的手,像个孩子边哭边哀求她,“从绪,别丢下我..求你..”
  她转过头来,舒展着眉间,耐心又柔软地哄我,“小傻子,怎么会呢。”
  然而她那天回来到最后也没说去做了什么。
  可能怪我哭得太累,回家钻到她怀里患得患失的心才安下来半分,很快睡着了。
  第叁天,像是我们回到正轨日出而作的平常一天。傍晚时分我提早了一点请假回家时,想给她做些好吃的,听她坦白昨天都背着我干了什么坏事。
  走近家时意外地看见地下室窗前的街边停了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进到楼里的走廊,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从我们房间的方向走过来,快速地用余光瞟了我一眼便擦身而过。
  我走到家门口,发现门没锁,从绪坐在床上,背对着我,似乎正在换衣服。
  房间里充满了潮湿氤氲的暧昧气息,被子有点皱。我突然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入赘冰窟。
  我做鸡的经验告诉我那是做完爱的气味。